头,外边的日光似烈焰,随着敞开的门口倾泄进来,带来满室灼热,空气都是烫的,她哪能不脸红
    七月过半,天儿确实是越来越热了。
    宇文寂勾了唇,将身往外一站,欣长的阴影便投在良宵身前,“画像之人找到了,名唤高浚,是个心思险恶之人,此番都是你的功劳,想要什么奖赏”
    “找到就好,”不过提到奖赏,良宵却是腼腆一笑,“将军是把我当成下属了么”
    “自是没有,有功者该有奖赏,有过者也该惩罚。”
    此刻的大将军想的是大公无私赏罚分明,却已然忘了,他待良宵向来是只赏不罚。
    她错了,要变着法的送东西来哄着,她对了,更要送东西来夸着。
    然而良宵想到的是功过相抵。
    忆起前世造的孽,她哪里敢要奖赏啊,便道“我没什么想要的。”
    宇文寂沉吟片刻,也没有勉强,想起她近来喜上了牌局,心底有了思量。
    于是当隔日王妈妈带着一匣子的银票来遥竺院时,良宵怔愣住了,她从不缺银钱的。
    王妈妈将东西交给冬天,慈爱道“牌局有输有赢,您出门身边总要多带些银钱,老奴估摸着是将军忧心您带碎银子出门多有不便,这才叫人换了银票送来。”
    良宵汗颜,她虽流连牌局,可也不是起了赌瘾啊,哪能如此大手大脚,况且,她牌技是极好的。
    午后时分,余朝曦带了厚礼上门拜访。
    两人隔了几日未见,说起话来一点不显生疏。
    余朝曦听说她长疹子了,如今一瞧,知晓她并无大碍也放心下来,瞧见桌上吃剩的枇杷露,不由得惋惜道“今日路过珍馐斋,本想给你带份银耳羹来,谁曾想珍馐斋歇业了,也不知是什么天大的事,东家连生意也不做了。”
    “当真”良宵眉头皱起,这两日她忙着去各家走动,鲜少去珍馐斋,可那几家酒楼于良景而言就跟命根子一样宝贵呢。
    定是出事了。
    余朝曦不解的看着她。
    良宵解释“你不知晓,珍馐斋的东家是我二哥,他宝贵着呢,突然歇业才不对劲。”
    余朝曦宽慰“原是这样,许是有更重要的事耽搁了吧,你不要太忧心。”
    良宵点点头,或是二婶母被逼急眼了才出此下策压迫良景,太后寿宴在即,岚沁的婚事与太子择妃都是差不多时候的,她也该着手准备了。
    “说来还有件怪事,”余朝曦道,“今年投军的青壮年一个比一个冲,活生生的像烈马,桀骜不驯,个个心比天高,仗着那几分死力气便要顶撞上司,想想就气人”
    良宵略微吃惊,不过想起大将军的凶狠面色,又觉问题不大,“吃点苦头就安分了。”
    “这倒是,”余朝曦叹口气,“我一界妇孺本不该多管闲事,就是心疼我男人,整日操练那群性子野的,疲累且不说,还时常平白无故的受伤。”
    “这怎么会”良宵对这些知之甚少,将军也从不与她提起,乍一听余朝曦说,她忍不住揪心起来。
    “就在昨日,有一个不听管教又争强好斗的,好端端的射箭,非要耍噱头,我男人就站在校场那里,险些被射中胸膛,幸而将军大人在,方才化险为夷,这叫我如何不忧心”
    “什么将军可有受伤”
    “只是被箭头擦到肩膀,皮肉伤不妨事。”
    哪里能不妨事呀
    良宵登时就急了,昨日将军还风轻云淡的替她说话,谁料竟是有伤在身的。
    余朝曦见她心急如焚,一时有些惊讶,忙劝解她放宽心“舞刀弄剑的哪里能没个偏差的时候,咱们忧心也没有用,只期盼边境和平,守好本分,等到上战场,可就都是生死关头,小擦伤便算不得什么了。”
    余朝曦嫁给程副将四五个年头,早习惯了这样刀尖上添血的日子,心理承受能力自是强,可良宵却是才坦然接受将军,尚且沉浸在少女春心萌动的稚嫩情愫里。
    此番才真切意识到,她日日唤的男人在外是人人敬畏的战神、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可终究是血肉之躯,万般光辉灿烂之下,藏着似粗茶淡饭一般寻常的伤痛鲜血。
    程副将有余朝曦日日忧心关切着,宇文军所有有家室的男人都有暖心窝的妻子。
    而将军却只有一个胡作非为吃喝玩乐的她。
    良宵猛地发觉自己一开始就弄错了,她先是宇文寂的妻,后才是将军夫人。
    口口声声说着要给将军谋划,殊不知,将军真正要的不过是受伤后的一句问候,疲累时的一碗热汤,又或是,一个令人安心的怀抱、一个知冷知热的妻子。
    她真是太差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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