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如果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的话,那就再考一题难的。难题可就没那么好蒙混了。
    “太傅请说。”夏绵便朝老太傅躬了一身,语气和脸色还是那样平平的,好像一点都不因为皇帝说要加一道难题而惊慌。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太傅断住,接下来便是等着夏绵来接了。
    “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夏眠果然就接住了,还把一大段一字不落的给背完了。
    老太傅不禁又有些意外,他前头考的题其实都比较好背,也更短小一些,后头这个难背且长烦,算是难题。六殿下竟然又一次一字不落的记起来了,这已经很是了得了,但是皇帝显然是不会满意这种程度的,皇帝要的是自己考的难一些,太傅本来是想着六殿下若是背不出这一段的,那自己就此打住。结果是六殿下背出来了,太傅只好接着往下考了。
    “何谓平天下,何谓治国,何谓其家,又何谓修身这些都太简单了,老夫要问的是,如何平天下,如何治国,又如何齐家与修身呢”老太傅微微一笑,一副胜券在握六殿下肯定答不出来的样子。
    “”夏绵还确实答不出来,被难住了。太傅这一次出的考题不是光靠记忆力就能够混过去的,是要自己说出独到的真知灼见。夏绵就没那么快回答上来了,不过夏绵也不是全然没有思绪,只是不知道要不要组织起来说。她怕皇帝又批评她出风头。夏绵想要不要干脆在此认栽,抱个折中的成绩,中庸到不上不下最好了。
    “太傅这般问,真是难倒我了。”夏绵认怂地说道,当下就决意不答这题了。
    “诶,皇儿还未答复怎能认输对与错你先答,太傅自有定论。”老皇帝鼓励夏绵道,答错是一回事,不答是另一回事,虽然老皇帝想教诫夏绵,但也希望她是在答复以后,答错了的情况下再得到处罚,而不希望她在没答之前就放弃了,这不符合夏国皇储应有的气宇。
    “顶多你答错了,父皇不罚你。连你今日在早朝上犯瞌睡这事,父皇也不追究了。”皇帝见夏绵迟迟未肯开口,便施加了恩泽。本来早朝打瞌睡这事,他是要追究的,而且夏绵答得纰谬,他也是要重打的,不过这题也确实很难,皇帝扪心自问了一下,自己都未必答得非常好,思及此,皇帝才决意放夏绵一马,只要夏绵答得马马虎虎不大差的话。
    “修身,按儿臣的理解,是四书五经六艺,不必各样精晓,但要博而涉之,内心还要修絜矩之道。推己度人,中庸合德。齐家么,一个是“正”,一个是“顺”。遵循正道,不一味顺从。但若是遵循了正道,也要站在家人的位置考虑问题。治国平天下,民心最重要,德行亦关键。而任人,则唯仁,忌恶人。国以义为利,不以利为利”夏绵按照自己的想法说了,她是不知道对错,只知道按自己的理解应该是这般,也不知道她父皇是否满意,不过她父皇开出的条件还是诱人的,夏绵权衡了一下,在打烂手心兼之被她父皇痛骂一顿里边,夏绵选择了答得马马虎虎。
    “皇儿你啊”皇帝是真的服气了,没想到夏绵能说出这么多来,更没想到夏绵的每一句都说在了要点上。他这六皇儿以前如果不是在扮猪吃老虎,他就把头给剁下来。人是不可能一下子就聪慧起来的,是以他这六皇儿以前可能是在装傻。现在当了皇储以后终于露出了锋铓。
    不过这个做法也是聪明的。本身在皇子当中就不应该锋铓太盛,像大皇儿还有三皇儿那类争破头的做法,除了看着很不聪明,还有提早曝露了争皇位的心。皇帝是很不喜这样的。皇帝在当皇子的时候,也是个喜欢藏拙的皇子,到了前面几个兄弟都争得你死我活败下阵来的时候,他才逐渐展露锋铓。夏绵这个做法就像极了那时的自己,隐而不发,只在合适的机会露锋铓。早些时候皇帝看夏绵,也觉得,他可能是在藏拙,不应该那么蠢的,毕竟是自己生的,在诸位皇子皆聪颖的情况下,怎么单独出来一个特别蠢的。皇帝因此就有些关注了夏绵,兴许是夏绵太过绵软没有锋铓与棱角的性情,像极了年少的自己,所以皇帝才押他当这个皇储,现在看来是有一种押对了的感觉。
    “莺歌,我觉得你,还是”怎么说呢,夏绵想。如果直接告诉谢莺歌,你从明晚开始就不要来了,会打扰到我夜里的休憩,谢莺歌会不会一巴掌把她拍飞呢毕竟谢莺歌现在握着佩剑的那双手看起来就纤细却有力,很像是能把她一巴掌拍飞的样子。
    “你要说什么直接一点。”谢莺歌大概是不喜欢弯弯绕绕的性情,握着佩剑的手朝夏绵怼了怼,一副要夏绵直言的样子。
    夏绵看着快要怼到自己下巴颏上的佩剑,往后缩了缩脑袋,亦把步子退后了些。
    “我觉得你还是,要不从明夜起就别来了吧”夏绵说的小心翼翼,生怕冒犯谢莺歌的样子,一说完立即远离了好几步谢莺歌。
    “为什么”谢莺歌对着夏绵温柔的笑,却把佩剑往外挑了一些,露出一截锋利的剑芒。
    夏绵“”
    确定不是在威胁我吗
    “我能说实话吗”夏绵看着谢莺歌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
    谢莺歌见到夏绵这副要哭出来的表情,当即就想把手里的佩剑给丢了,去把夏绵牢牢搂到怀里,就像她所见的慈母一般会安慰幼儿做的那般,拍拍她的背再亲亲她的脸,说两句,绵儿乖,绵儿不哭,姐姐来安慰你但谢莺歌只是想了想,很快便把这种不合时宜的想法抛了出去。
    “你且说,我且听着。”谢莺歌将佩剑放在桌上,人也跟着坐下,手中把玩着茶盏,不去看夏绵的视线。但她心中却为适才起的想法,产生了像涟漪一般的热意。刚才的想法真要命,只是想了一想,她便很忍不住地想做了。谢莺歌握紧了手中的茶盏。
    “你夜间过来的话,我就睡不好。我睡不好的话,我早朝便会瞌睡。我早朝瞌睡的话,父皇便会谴责我。还会让太傅抽我日课。我答不上来,太傅便要打我掌心,父皇还要兼之臭骂我一顿。所以谢莺歌哇,我真是太难了”夏绵本来不觉得委屈,然而一说出来,感觉自己真的挺委屈的,然后谢莺歌还要吓唬她,夏绵就觉得自己真的太难了。
    “绵绵如此为难,莺歌也不忍雪上加霜。”谢莺歌说着站起来,踩着一道莲花步袅娜地走近夏绵,“只是莺歌不知,为何莺歌会打搅到绵绵夜间的就寝莺歌来的时间,与绵绵准备睡的时间不是一样的吗还是绵绵浅眠,身旁有人便睡不着”
    谢莺歌每说一句便就靠近夏绵多一点,说一句话就靠近一点,等谢莺歌说完,嘴唇就靠得夏绵的下颚线很近了,夏绵被迫仰着颈项,谢莺歌几乎要贴上她了。夏绵的一只手抵住了谢莺歌的一只肩膀再靠近,夏绵咽了咽喉咙口,说道“别再靠近我了。就是因为你总这样靠近我,贴我贴得这般近,才让我晚上睡不着啊谢莺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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