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远处响起下课铃,大概是放学后的第三次。店里走了一大波客人,只剩三三两两女生,挑着碗里不多的面条,唯恐受人责骂般窃声交谈。

    时机尚不适宜,二人都懂。叶西说完,安静地重拿筷子低头吃面。陈见寻亦然。

    这中间还插了些别的话题。

    陈见寻半认真半玩笑地问“下午考英语,能给我传授点经验吗”

    “传女不传男。”她笑中有底气十足的得意张扬。

    陈见寻也笑“也许可以破一次例。”

    顿了顿他补充“就当提前赊一下暑假的课。”

    明里暗里他都在吹嘘自己的胜算,叶西又气又好笑。

    天生胃口小,没多久她已饱,留了半碗面再吃不下。推开碗后她真的开始严肃起来,喝了两口水问“行吧,你有什么不懂的”

    有女生一左一右从他们身边路过,走空一桌后,除他们之外只剩一桌。

    陈见寻放下筷子微仰下巴,认真作答“比如那个呃什么有时候只能选hat有时候只能选that的我看不出区别啊”

    叶西一听便知他在说什么“你说的是名词性从句和定语从句吧名词性从句可以用hat也可以用that,视具体情况而定。但是定语从句不存在hat这个关联词。”

    “”陈见寻目光渐渐游离,显出一知半解的神情,“我似乎清楚了一点既然都能用that,我以后就只选that不行吗”

    叶西失笑,果断摇头“当然不行。名词性从句里,that只起连接作用,既没有具体意思也不充当成分的。但轮到定语从句就不一样啦,that不仅起连接作用还要在从句中充当成分的。”

    陈见寻“”

    叶西悠哉喝茶,眼睛弯得别有意味“懂了”

    “差不多吧,”他五指扣在原木桌面上,无节奏章法地敲了敲,“就是我需要简化一下下啊万一我遇到这种题,有没有什么捷径帮我去判断”

    正欲回答,倒数第二桌的女生也起身离开,用餐区霎时只剩他们俩。

    叶西稍稍一想,说道“你先说那个故事吧说完了我再告诉你。”

    正好给她点时间组织组织语言嘛,头一回当老师,授之以渔也得把这“渔”精炼精炼。

    陈见寻微怔“刚刚你不是还不太想听”

    叶西莞尔“现在想听。”

    毕竟朋友这一关系,于她这种在交际圈里几乎畸零的人来说,魅力实在太大。

    人快走空,一门之隔的煮面炉也停止了轰鸣,空气凝滞不动,陈见寻注视着满眼期待的叶西,开始娓娓道来。

    “刚刚你看到的那两个,瘦一点儿的我们叫他大东,胖一点儿的叫阿鲍,都是我初中同学。那时候我们关系还不错”

    说话的时候,他微微垂首,视线悬空没有定点。叶西瞧去了,默默猜测,也许这并不是一段很愉快的回忆。

    “但是你知道哈,那个年级的男生,有不少友情都是打闹出来的我跟他俩就是这样。而且我们的打闹不是寻常打闹我跟他们玩到一起后呢,就经常在校内外欺负弱小、找人打架闹事。”

    确实是个十分沉重的话题叶西屏息,不由插话“是他们诱逼你去做的吗”

    陈见寻抿唇,慢慢摇头“严格来说,不算是。”

    这才是可怕之处,他为了维系所谓的友情,频频自我洗脑在别人身上施加拳脚会给自己带来快感,这样能让他与他们成为同类人,进而玩到一起。

    尽管很想忘干净,但他还是全部记得,且记得一清二楚。比如被打的人如何求饶,被打之后每每再遇他们又如何狼狈地东躲西藏当然,这些人的长相姓名在他们这里其实已经很模糊。

    记忆说到底,还是有选择权的。

    他记得他们打得最狠的那个男生,那男生皮包骨,身高快到一米八看着却像只有百来斤重。也正因如此,他成了全班乃至全校的嘲讽玩笑对象。在多数审美刻板的人眼里,瘦得不好看是原罪,没有男人气概是原罪,二者相加,便更是罪加罪。

    带头提议要修理他的是大东,时间和地点都是阿鲍定的。可到了最后,他俩都做了甩手掌柜,站在一旁抽烟作壁上观,把教训他的任务留给了陈见寻。

    是在一条狭窄阴湿的羊肠小巷,地上还有混着老青苔的臭水,男生被打得鼻青脸肿,伏趴在地上爬不起来。

    男生哭叫“放过我”时,陈见寻抡起的拳头确实犹豫过,但一旁的大东和阿鲍会趁热打铁“阿寻,打狠点,磨磨唧唧的没吃饭啊”

    他们离开时,男生已经晕死在地,从斗筲天顶漏进来的夕阳晚照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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