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初照看着我。眼角的桃花色就这样翻越眼眶,漫入眼睛里。
    我再次求他,把声音压到尽可能的小,只让我同他两个人听到“别杀姜域,行吗”
    姜初照微微皱眉,把另一只手轻轻地搭在我腰后把我往他怀中带了带,也不再顾及此刻也在园子里坐着的十几个太妃、十几个嫔妃、几位郡主、一个王爷,亲吻了我的额头,然后以比我更小的、近乎呢喃的声音,说“阿厌因为他对你不好。”
    什么意思
    姜域对我不好,所以就打算要他的命吗
    我惶恐不已,捏住他的手臂,几乎都要控制不住放出声来了,却又怕说出来会把他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于是艰难地克制着“都过去了不是吗所以不至于这样,即便是他退了我的婚,但我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所以没必要让他用命来偿。”
    姜初照眼中浮出些泪光,神情好似比我还要克制,隐忍了很久最后凑到我耳侧,滚烫的吐息落在我耳中,随之而来的声音也带着鲜明的哽咽“不只是过去的那些事,他这些时日做的,对你也很不好,因为他,很多人在骂你。他在把你往深渊里推。”
    “没有谁把我往深渊里推,”见劝不动他,我都快要急哭了,一着急就口不择言,就说出重话,“姜初照,只要你不推我,没人能使我掉进深渊。”
    他果然被这话惊了一跳,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慌了半晌,抬手一下一下地抚着他的后背,怕他难过,赶紧哄他“其他人对我都不重要了,哪怕是骂我,只要我听不到就不会难过。我现在是你的皇后啊,除了我自己以外,在这座皇宫里,只有你能让我不开心也只有你能让我开心。”
    帝后这样的举动,在其他人看来,应该是不分场合亲昵打闹,不合时宜地耳鬓厮磨。不庄重,也不端方。
    只有我同姜初照知道,我二人在你来我往、你拥我抱之时,讲着怎样惊心动魄的话,进行着怎样关乎性命的撕扯。这样尖锐而剧烈的焦虑胜过我之前经历过的所有,我很怕最后没能劝住姜初照,很怕最后这澄澈明净的月华之下,是暗箭纷飞血光四溢的景象。
    娴妃坐不住了,丽妃也皱起眉来,余知乐冷着神色往我们这边瞧,云妃观往别处,为了不看我们连脖子都要扭断了。
    “陛下的眼里好像只有皇后一个人,我们这些姐妹来参加这个团圆宴,是不是有些多余了”娴妃笑问,语气里却盛满了阴阳怪气。
    丽妃说得更直接一些“今夜这宴上不止有陛下、皇后和臣妾们,还有陪伴先帝的太妃,有辅佐先帝的王爷,臣妾以为陛下和皇后这般不分彼此,有些不得体。”
    余知乐并未开口,可与她关系还不错的几个嫔妃却像饿急了眼的家雀儿一样,叽叽喳喳地叫唤个不同。
    若问我上辈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后宫生活彻底失望且产生强烈厌烦感的,那便是这个时候。
    当我被涌动的暗流围堵侵扰,觉得呼吸都开始不畅、产生有溺水才有的窒息感,她们却一刻也不停地说着这些东西的时候。若单单只是这一次也就罢了,偏偏从入宫开始,每一次宫宴,她们都是这副模样,好像失去了姜初照的目光,她们就活不下去了一样。
    我气不打一处来,故意勾过姜初照的脖颈,照着他的脸颊亲了一亲,然后在满殿倒吸凉气的声音里,凑到那泛红的耳朵旁,对呆成木头桩子的姜初照小声说“求你了行吗,明天就是我的生辰了你想叫我以后每一次过生辰时,都想到姜域死在前一夜吗”
    姜初照打了个清晰的寒颤,终于妥协了。
    我看到他把手腕搭在了食案上,勾起食指,指尖照着桌面缓缓敲击了五下。
    正对着姜域的槐树蓬勃如盖的树冠里,树叶似是遇到了风,传出轻微的响动,一片影子乘风而去,几片槐树叶悠悠转转地落到地上。
    姜域神色如常,只是抬起头来看向姜初照的时候,眼底也浮出一些似光又似水的东西,慢慢的,眼眶也变得跟姜初照一样红。
    我再一次握住姜初照的手。
    忽然明白,他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下定决心真的要杀死姜域。若他一心想要姜域性命的话,那就不会跟树冠里的影子商量好放弃刺杀的“暗语”。
    只是我却忽略了一件事。这样的热闹的夜宴里,如此茂盛的林园中,能藏住这个影子,便也能藏住另一个。
    当冷箭自姜域背后没入他右肩的时候,我懵了三秒,就这样看着猩红的血水从他如霜的白袍上晕散开来,整个人再也无法控制,发出失控的尖叫声。
    宴席乱做一团,酒杯倾覆,碟盘落地,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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