霺儿先前说的他听到了一些, 但是他觉得她说得没错, 姑母的确比不上苏昭仪, 甚至整个霍家都比不上白家和苏家。
    因为, 他们从不会以牺牲儿女婚事来得到利益。
    他抬眸淡淡地看了一眼已经陷入昏迷的姑母, 扯了扯嘴角,带着沈家兄妹转身离去。
    白凝霺出了昭阳殿,望着天空, 觉得天色还早, 便抬脚往宣室殿走去。
    她琢磨着适才在昭阳殿的时候没有见到霍兰芝,那多半还在来的路上, 她现在去估计能在路上碰到她。
    果不其然,没走多久,她便摇摇遥遥地看到了霍兰芝。
    白凝霺当即驻足在一旁的花圃边上,弯腰随意地拨了拨一束开得正灿烂的牡丹, 淡笑道“檀香,这片花圃真好看。”
    檀香“是, 郡主说的是。”
    她好像明白了郡主今日为何非得要穿正红色
    “哟,郡主这是在赏花啊。”
    白凝霺弯了弯唇角,自己送上门的, 就不要怪她了。
    霍兰芝洋红绣白莲裥裙,浓妆艳抹, 眼尾挑起一痕深红色,压住了眸中的清澈,看向白凝霺的目光格外冷冽。
    白凝霺似是没注意到她的目光一般, 略略扯了一下嘴角,道“霍庶妃这是要去昭阳殿”
    霍兰芝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扬着下巴,唇边绽开一缕笑意,神色高傲“是呀,本妃打算前去昭阳殿请安。”
    “说起来,郡主见到本妃好似还未行礼吧。”霍兰芝掩袖轻笑,双眸投射出异常明亮的光,“也对,往日都是本妃见到郡主行礼,猛然一换,郡主忘了也是情理之中的。”
    她被白凝霺压了这么多年,今日好不容易角色颠倒、扳回一局,可白凝霺却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甚至神色隐隐有一丝怜悯。
    一拳头打在棉花上,霍兰芝渐渐收了笑意,心底酿出阵阵苦闷。
    白凝霺她竟然不在意她怎么可能不在意。
    白凝霺当然不在意,应为她的位份比霍兰芝高。
    她浅浅一笑,杏目中显露些许怜惜“庶妃娘娘,你好像记错了一件事。我乃当朝郡主,位份好像比你高了一点点。”
    霍兰芝面色一僵,庶妃的位份的确低于郡主。
    白凝霺伸出手指比量着,明亮的双眸和猫儿一样澄澈,一瞬不瞬地望着霍兰芝,咧嘴笑道“往日都是庶妃娘娘见到本郡主行礼,以后以后估计还是庶妃娘娘见到本郡主行礼。”
    又故作体贴地补充道“不过,昨日是庶妃娘娘的洞房花烛,想必娘娘也很是疲惫,本郡主便免了你的礼节。”
    檀香捂嘴偷笑,她家郡主膈应人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
    昨日晋王未踏足婚房的事情,已经在长安城里传遍了,郡主还如此。真是太坏了。
    她自愧不如。
    白凝霺的语句似雪亮的钢针一针一针刺向霍兰芝,刺得她千疮百孔。
    她狠狠地瞪着她,面色泛起激愤的潮红,福了福身,咬牙切齿地道“妾身多谢郡主体恤。”
    白凝霺莲步轻移至她面前,瞧出她眼底奔涌的愤怒,心下冷笑。却挽住她,拍拍她的手背,叹了一口气“庶妃娘娘,晋王未免有些太不怜香惜玉了吧你开你这黑眼圈,不会折腾了一夜吧”
    霍兰芝抽回手臂,垂下眼睑掩饰住眸底的怨毒。
    她昨夜在婚床上枯坐了一夜,也未等到表哥过来。
    洞房花烛夜,她却一个人面对着一对花烛,燃至天明。
    霍兰芝心中无尽的怨毒化作唇边一缕淡薄的轻笑,捏着帕子娇声道“郡主这是妾身和殿下之间的情趣,你不会懂得。”
    面色含羞,隐隐有一丝得意。
    白凝霺理了理衣裙,抿唇浅笑“本郡主是不懂,但是本郡主知道自己绝不会嫁人为妾、只能穿洋红。”
    煞有介事地戳着白嫩的脸蛋,长叹一声“但是本郡主真的不喜欢正红色,要不是檀香他们说好看,今日也不会穿出来。”
    霍兰芝蓦然瞪向白凝霺,目光如泠泠月色,脖子上的青筋宛如毒蛇缓缓蠕动,面部肌肉紧绷,脸上脂粉呼呼脱落,露出了眼下的一圈黛色。
    白凝霺斜睨她,唇角勾起一丝讥诮,凉凉道“庶妃娘娘,一尺多厚的脂粉都要遮不住你脖子上的青筋了。”
    抬手轻搭着她肩膀,眼角眉梢俱是嘲讽,红唇贴着她耳朵,冷冷道“呵,这就受不住了霍兰芝,这庶妃之位是你自己心心念念求来的,可不是我硬塞给你的。”
    霍兰芝脊背僵直,温热的气息喷在脸颊上有粘腻的触感,像一条小蛇游弋在肌肤上,让她忍不住寒毛倒竖、心生惧意。
    白凝霺冷漠地弯弯了唇角,站起身,似笑非笑地瞟了霍兰芝一眼,扶着檀香的手臂扬长而去。
    宣室殿前
    陆温柔提着食盒站在殿前,低垂着头,以脚尖在地上画圈。
    她刚才见到了霍言风和他的新婚妻子沈落涵。
    男的一身靛蓝色长袍,清俊儒雅;女的一身天蓝色水纹凌波裙,国色天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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