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了。”
    萧暥昨晚打仗都来不及,哪里还记得节日,恍然回过神来,这孩子真是有心了。大战之后又逢小年,劳军过年一起办,连谢映之都没有想到那么周全。
    本来他还颇有些担心魏瑄,昨晚他中了术后,刺伤北宫浔,又杀了一片燕庭卫,最后还伤了谢玄首,他还担心魏瑄因此落下心理阴影。看来是他多虑了。
    现在见到魏瑄,魏瑄清亮的眸子中似盛着星河流转,丝毫不见阴霾。仿佛昨晚喋血一夜并不存在,不过是乘画舫游江,看了一场烟花绚烂的表演。
    萧暥暗暗佩服,这心里素质堪比久经沙场的老将。
    魏瑄放下手中的菜,恳切道“我刺伤了北宫世子,给将军惹了麻烦。”
    萧暥道“先生说过了,帝王剑被苍冥族下了术,你当时中了招,不必挂怀。北宫世子这边,先生会安顿好。”
    魏瑄微微蹙眉,有些忧郁道“但我也刺伤了先生。”
    萧暥见他面露自责之态,刚才眼中明亮的星光似乎黯淡下去,赶紧揽过他的肩抚慰道“阿季,当时的情况你也身不由己。而且这场刺杀是为了诱敌深入,本也在谢先生的谋划之中。你也是依计行事。”
    但萧暥和魏瑄都是精通技击之术的,就该很清楚这一剑刺下去,是真刺还是假刺,用几分力,轻重缓急,以及会造成的伤害。
    谢映之和魏瑄当时是演戏,但魏瑄那一剑确实太狠了。完全没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乃至于萧暥简直怀疑,魏瑄是不是和谢映之有什么私怨
    这一剑隐隐透着股争风吃醋携公报私的味儿
    见他眼中有思虑之色,魏瑄低下头,认错态度既乖巧又诚恳,“我自己犯的错,自己承担后果,等谢先生有暇了,我当面去赔礼,负荆请罪。”
    萧暥担心他又要自责,刚想再说什么,魏瑄忽然又抬起头,一双墨澈的眼睛清亮地看着他,转而问道“将军来庖厨,是否因为有闲”
    萧暥点点头,道,“有。”
    现在就数他最闲了。
    魏瑄一双眼睛霎地更亮了“今天晚上的宴饮,备菜较多,我忙不过来,将军能帮我吗”
    说完他又有些忐忑,幽长的睫毛微微一霎,看向铺满灶台上的食材。
    让他打下手萧暥立即表示,没问题
    片刻后,
    “将军,这个还没熟,不能吃”
    “将军,别碰铁锅”
    已经迟了。
    萧暥嘴里叼着一尾炸得金黄的小溪鱼,收起做怪的爪子,就见浓稠的汤汁变成了浆糊状,翻滚了出来。
    他就是来搞破坏的。
    这粮食不能浪费罢
    “没事,我爱吃搅糊了的。”魏瑄开朗地笑道。
    萧暥看着他,仿佛曾经父慈子孝,不是,叔侄亲善的场景又回来了。
    在经历了这次潜龙局后,魏瑄想明白了。他不会再因为前世的事,疏远萧暥,逃避萧暥。西征结束那会儿,隔着一个军帐的距离,避而不见,咫尺天涯,那滋味太难受了。
    他既然已经决定,今生绝不当帝王,也再不回大梁,这样将来就不会伤害到他。
    那么,今后见到萧暥的机会就越来越少,那人在庙堂之上,而他在江湖之远。
    每一次与那人偶遇,都显得弥足珍贵。
    他要珍惜每次小聚,和那人在一起的一时一刻,他都要开开心心地过。
    厨房简陋,他甘之如饴。这让他想起和萧暥住在塞外农家的日子。
    他锄田种地拾掇菜园,萧暥揣着零嘴四处瞎逛,戎马倥偬之余粗茶淡饭,在烽火狼烟的乱世里,守住片刻的细水长流。
    这就是他最想要的日子。没有帝王将相,只有布衣之乐。
    不过,萧暥还是不要碰灶台了,不然今晚的年夜饭是做不出来了。
    得给他找点容易的事情做。
    厨房里切菜,他怕萧暥刀工不行伤到手,那么就剩下捡菜了。
    但潜龙局里八千身价的彩胜,在这边剥菜皮,确实有点
    他想了想,“将军,要不你剥蛋罢。”
    萧暥手巧,剥鹌鹑蛋正好。
    蛋都是煮熟了的,光洁圆润,剥破了上桌不好看,就吃掉。
    萧暥一边剥一边吃,就像是仓鼠掉进了米缸里。
    吃着吃着,不是,剥着剥着,萧暥就觉得这情景有点熟悉。
    小时候,他最喜欢过年,热闹。
    有一次,太奶奶让他们几个孩子剥喜蛋,剥坏了就吃掉。
    萧暥就时不时剥坏一两个,然后美滋滋地吃掉。
    结果,不到一个时辰,吃了五六个鸡蛋,吃撑了。
    傍晚,魏西陵回来,就发现他一愣一愣地发着呆。立即请来了大夫,服了药,吐了好一阵子,当晚的年夜饭没有得吃了。
    萧暥等了一年的丰盛大餐,就眼巴巴错过了。他没滋没味地吃了一小碗清粥后,孤零零地趴在窗上看烟火,听院子里传来的欢闹声。他不喜欢一个人过年。
    晚上,还没到戌时,魏西陵就回来了。
    “西陵,你不跟他们放焰火”萧暥惊道,除了年夜饭,他最喜欢放焰火了。
    “我不喜热闹。”魏西陵淡淡道,打开一个八角漆绘的食匣。
    各色的菜式都添了一小碟,把小案上放得满满当当,他喜欢吃的糖蒸酥酪,还是双份的。
    那一夜,烟花迷了眼。
    萧暥忽然想到,又要过年了啊
    哗地一声,床边案头的药碗果盘全摔落在地,糕点甘果蜜饯滚得到处都是。
    北宫浔捂着胸口的伤,有气无力地吼道,“谁干的究竟是谁干的谁害老子”
    北宫浔堂堂世子,将来的幽州牧。原本是来潜龙局上豪赌一把角逐王剑,结果王剑和美人都没到手,居然还被捅了不仅被捅了,身边的燕庭卫都被杀光了
    几名侍从战战兢兢趴在地上,收拾被砸烂的碗盘碎片。
    “让高严来见我”北宫浔额头上青筋暴露,怒气牵动了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
    他被捅了,凶手还逍遥法外高严这个襄州郡守怎么办事的
    北宫浔现在的感受就是伤口疼,还发着烧,头还疼,憋屈,愤怒。
    “高严老儿若不给个说法,再躲躲藏藏,我发兵来打他”
    砰的一声,瓷碗砸在门上,碎片飞溅。
    门开了,一袭秋霜色的衣衫映入幽暗的室内。
    北宫浔闻到一缕清雅玄淡的孤香,抬起头,当场就看得傻眼了。
    若云水清致,似月华照眼。
    这是高严老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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