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迦罗目光森然,脸上伤痕显得格外狰狞。

    他声音醇厚低沉,“铁鞭是不是你拿走的”

    萧暥一愕,一双隽妙的眼睛吃惊地微微睁大,“什么铁鞭”

    阿迦罗就着擒着他手腕的姿势忽然欺近,“交出来。”

    萧暥心中一紧,不会要逼供吧

    这铁鞭是他花了好大心思弄到手的,还差点当场被乌赫逮住,可才玩了没几天,就要让他交出来

    空口无凭,本人没有拿,见都没见过死也不认的

    阿迦罗盯着他一副死不认账的模样,不怒反喜。接着忽然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好,如果是你拿走的,那就当你收下了我的聘礼了。”

    萧暥一愣啥

    怎么还有这操作

    等等什么聘礼

    怎么忽然觉得这铁鞭有点扎手啊。

    留下还是不留下,这是个问题。

    “是你拿走的,交出来。”阿迦罗沉声道。

    萧暥心念急转,十八部落联盟的铁鞭,可以驱使浑图部的铁鞭,当然不能交出来咯

    “没有的事没见过”

    阿迦罗见他死鸭子嘴硬,倒也不逼他。

    “你是中原人,拿着铁鞭也无法驱使任何部落。”

    萧暥立即表示,本人没见过,不知道你说什么。

    阿迦罗见他一副死狐狸不怕开水烫,咬紧了牙关绝不松口的架势。倒也不威逼他。

    忽然压下身子,双臂撑在他两边,就把他罩在了自己身下。

    又来了萧暥心中警钟大作,正想反击,就听到阿迦罗笃定道,“好,那么就是聘礼了。”

    他话音未落,身后的门咯吱地一响,阿迦罗急速撤身,撞开窗户,不见了。

    萧暥有点懵逼。

    等等,有没有搞错,特么的一根铁鞭就打发老子了

    不对,什么鬼他不嫁

    然后又想了想阿迦罗的体格,补充道也不娶

    绝对不娶

    门没有,窗户也没有

    他脑子里正乱哄哄的,就见到魏西陵面无表情地站在床头。

    随即萧暥就眼前一亮,看到他手中一碗光润饱满的小松子仁

    某狐狸搓搓爪子,就想伸手去接。

    魏西陵冷然道,“你把铁鞭先交出来。”

    萧暥啊

    刚才他听到了

    不,不会,按照魏西陵的个性,早就拔剑了,不会有机会让阿迦罗全身而退。

    所以,他怎么知道的

    魏西陵神色冷峻地看着他,手掌一摊。

    冻死人了,唔,趟不住啊

    萧暥只有不情不愿地把他私藏起来的战利品交了出来。

    魏西陵接过铁鞭一看,这鞭子有十三节,精铁制成,无论是韧性还是杀伤力都无可匹敌。

    萧暥眼梢微微挑起瞟着魏西陵。心里苦啊,还没焐热就被收缴了。

    魏西陵收好铁鞭,道“此物我不会使用,但绝不会让它落到别有用心的人手中。”

    一听这话,某狐狸立即对号入座,赶紧澄清道“我没什么用心。”

    心里又不情不愿地想着,他到底是怎么知道铁鞭在自己这里的

    魏西陵为人刚正磊落,所以他这些小心思,照理魏西陵是不会察觉到的。

    在没收了铁鞭后,萧暥终于如愿吃到了小松子仁。

    所以,这算什么奖赏

    片刻后,萧暥嗑着香喷喷的小松子,很快又想开了。

    心道,阿迦罗好像说这是聘礼吧

    现在魏西陵收下了那岂不是

    所以阿迦罗世子,你想娶战神,你还需要努力嗷我绝对支持你,哈哈哈哈哈

    魏西陵见他交出了铁鞭,还以为他老实了。没料到一转眼就见那只狐狸一边啃着小松子,一边笑得缭乱,也没把他噎死。

    “作甚”魏西陵问。

    “没,没什么,”萧暥笑得岔了气,赶紧摆摆手道。

    然后他低头看着碗里一颗颗饱满的小松子,其实魏大大还是很贤惠的,啊哈哈哈哈

    魏西陵转身掩上门,就见到谢映之施施然走来。

    谢映之淡淡看了眼那铁鞭,微微扬眉,“果真。”

    魏西陵道,“正如先生所料。”

    又问,“先生如何知道”

    谢映之道,“这只是我的猜测。”

    魏西陵目光锐利,“先生不妨一说。”

    “此物能召唤浑图部,我猜其上也许付有巫术,然,前日在树林中,阿迦罗仅以全族老幼威胁,兽人就倒戈抓了乌赫,可见这铁鞭已经不在乌赫手中。我又查问了禄铮,亦不在禄铮手中,那就不难猜了。”

    他说着和魏西陵相视一眼,两人都似乎在某点上达成了默契。

    某些人小动作多得很

    谢映之道,“此物能驱使浑图部,很可能还能有其他我们未知的用途,如果落入心怀不轨者手中,必为大患,由将军保管最为妥帖。只是”

    谢映之说着看了眼寝居的方向,似笑非笑,颇为有趣地问道,“他丢了这铁鞭,现在心境如何”

    魏西陵微微迟疑,他方才也觉得奇怪,萧暥交出铁鞭后,不但没有沮丧,反倒偷着乐得像是捡了个大便宜。

    见魏西陵剑眉微蹙,谢映之一笑,“我去看看他。”

    谢映之进去的时候,萧暥正躺在榻上嗑小松子,一双眼睛空茫地看着帐顶。不知道在想什么心思。

    “主公。”谢映之道,

    萧暥一诧,小松子差点卡在嗓子里,“先生,你不是在襄远城”

    谢映之随即便把途中布局捉拿了禄铮等人的事情一说。

    萧暥一边听一边微微眯起眼睛,很久没有闻到谢玄首衣衫上淡淡的草木清香。顿时觉得心旷神怡,整个人也闲惬地放松下来。

    听他说完话,萧暥把装着小松子的罐子推上前,“唔,吃吗”

    谢映之笑了笑,“先办正事。”

    然后就娴熟地撩起他的中衣,解开绑在腰腹间的棉纱,露出优美精窄的腰线。

    莹白如玉得肌肤上横着两道怵目的伤痕,创口已经愈合,生出了粉红色的新肉。一缕还没有褪去的花枝蜿蜒而下,斜穿过绯色的伤痕,隐入初雪般的肌肤中。

    “不错。”谢映之轻轻叹道。

    萧暥一怔,什么这还不错

    接着谢映之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抠出一点药膏,涂抹在伤口上。

    “如此就不会留下疤痕。”

    凉悠悠的触感渗入肌肤,萧暥神思有些飘忽,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

    “先生,有件事我一直在寻思,正想跟先生商量。”

    谢映之问,“何事”

    “曹满。”

    谢映之微微一挑眉,“主公留曹璋在身边,不就是为了稳住曹满。还是稳不住”

    萧暥道,“秋狩猎场,唆使乌赫,射杀阿迦罗的人,就是曹满。”

    这几天,他躺在床上,是完全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了。

    庄武史录上记载,秋狩时阿迦罗被原主一箭射死,单于大怒,联合了多个蛮人部落发兵中原,曹满占据的凉州正是西北前线,其军中多有胡人士卒,军风野蛮悍勇,是防备西北蛮夷部落入侵中原的屏障。

    书中写到,原主借着北上支援的幌子,忽然发难,在曹满背后捅了一刀,干脆利落地将曹满手下八万凉州军全部歼灭了。一举占领了凉州。

    书中对曹满之死是颇为同情的,认为萧暥自毁长城,为了争权夺利弃中原大防于不顾。

    但萧暥现在是明白了,曹满背后这一刀挨得一点都不冤枉。

    正是曹满唆使乌赫,刺杀阿迦罗,再嫁祸给原主。如果当年原主没有快刀斩乱麻一举歼灭曹满,这货说不定还会连同北狄蛮族一同进攻中原,这八万虎狼般的凉州军加上单于的十多万草原部落,那对中原来说简直是洪水猛兽。

    这样一看,萧暥觉得原主确实这锅背得有点冤,他当机立断剪灭了中原的大患,保全了万兆黎民免遭灭顶之灾,却被说成争权夺利,曹满倒成了被残害的西北支柱。

    这史家千秋也是真伪莫辨,不过是他何琰一家之言罢了。

    当然萧暥也不是给自己开脱,原主这货恐怕也确实不是好东西,为了顺便除掉盛京王氏,怕是故意放北狄人火烧盛京。

    所以,他现在应该拿曹满怎么办

    萧暥道,“先生知道,大雍的边境设有管制的,胡人商贩每次入境不能超过十人,所以阿迦罗为了潜入大雍,让士兵扮做商人,还有妇孺掺杂其间。最后也不过入境两三百人,为何乌赫手下的一千多浑图部落的兽人可以轻易入境”

    谢映之道,“北狄进入大雍首先要过凉州边境,将军的意思是,曹满有意将乌赫和浑图部放入中原。”

    搅浑一池清水,只有中原乱,他才能有机会。

    大梁的夏天炎热,知了在树梢上叫个不停。

    御书房里,桓帝心浮气躁地打发曾贤,“外头那个虫子,怎么又叫了,给朕打下来,再不行,把外面的树统统砍光”

    曾贤陪笑道,“陛下,这树砍光了,知了是不叫了,可是这大殿里不是更热了吗”

    桓帝一听脸就拉了下来,但是也无法反驳,烦躁道,“阿季这阵子的书,读的怎么样了”

    曾贤道,“卫夫子正教殿下学策书。”

    “策书什么东西”

    “大则经纬国策,治理百官,小则打理农桑”

    桓帝听了一半就没有兴趣了,“这些书都不切实际,纸上谈兵,不学也罢,这卫夫子最近也是越来越偏颇了。”

    然后从书案中抽出了两本书,“朕这里有两本书,让阿季去读。这两天就读完,读后告诉朕有何感悟,写一篇万言文章来。”

    曾贤接过来一看,随即面露苦涩。这书真是又臭又长啊。这晋王还是真是辛苦。

    那两本书都是桓帝写的,一本回忆录,一本诗集看得曾贤大热天一身鸡皮疙瘩。

    桓帝道,“帝王不仅要善于驭人,还要善修己身,朕夏日无事,倒不妨教他点帝王之术。”

    曾贤赶紧应道,“陛下说的是,晋王何其有幸,得陛下亲自指点。”

    桓帝冷哼了声,“朕知道你们都觉得朕平时对他苛刻,阿季的资质寻常,朕这是恨铁不成钢啊。”

    曾贤赶紧道,“陛下用心良苦。”

    就在这时,一个小宦官急匆匆进殿通报,“陛下,国舅爷来了。”

    桓帝赶紧挥手,屏退了曾贤,让他把自己那些书藏起来,才道,“快请国舅上殿。”

    片刻后,王戎上殿。

    他风风火火,连施礼都免了,桓帝刚有不悦,不咸不淡道,“盛京比这大梁可凉快多了,朕还想去舅舅那里避暑,就怕大司马不答应,怎么舅舅反倒来朕这里了。”

    王戎根本没有兴趣去辩他画中有何滋味,单刀直入道,“殿下,刚收到的消息,萧暥拿下了襄州。”

    桓帝脸色顿时一变,“什么”

    萧暥拿下了襄州,那就意味着,他有了自己的地盘不说,加上秦羽占据的雍州,他们将会和北宫达一样,占据两州之地了

    桓帝回过神来,阴阳怪气道,“这么说,朕是要恭喜萧将军了,原来舅舅远道而来,是来告诉朕这个好消息的。”

    王戎道,“陛下,萧暥夺下襄州实力大涨,但是襄州刚刚拿下,人心不稳,襄州诸多大族,也不见得会服他萧暥,他虽然一口吞了襄州这块肥肉,必然还需要花一番力气把它消化了,我们的机会就在这里。”

    皇帝眼睛顿时一亮,“什么机会,舅舅请详说。”

    “半年来,我们一直以为萧暥在大梁不敢轻举妄动,如今确定他身在襄州,且很可能短时间不会回大梁,那么,大梁城内只有秦羽。”

    桓帝面露喜色,“朕该如何办”

    大殿的梁柱上,一只轻盈的蝴蝶静静地停着,仿佛在凝神静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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