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走的时候谢杳并未去送他, 而是自个儿在檐廊下赏着园子里的假山, 一不小心还揪秃了手边一盆叫不出名来的花。
    雁归守在她身边,默默把檐廊两边摆的花花草草都挪远了些。
    谢杳忽的开口问道“知州府这些盆景山石耗费几何”
    雁归还未来得及回话,就见谢杳指了指前面正中那块一人高的石头, “那块是太湖石, 且不论这一路运输的人力,单是这石头本身,也价值不菲。”
    她一面沿着檐廊走,手扶着乌木雕花栏杆,一面讲给雁归听这园子里的一样样是什么来历, 语气轻快。
    直走到檐廊尽头, 四处都不见人, 谢杳才敲了敲栏杆道“霍淳这园子里哪一样拿出去,都够养活一村寨的人。”
    雁归本对这些陈设没什么概念,听了谢杳一一介绍过去, 方愕然道“区区一个知州, 何以有此财力”
    “这就是转运司的事儿了。”谢杳转身往回走,“地方监察,尤其是南方诸州郡, 向来是朝廷的一块心病。”前世最后朱氏谋反那一茬她可还记着呢。
    谢杳回了房里,先是起笔写了一道折子, 将这儿的情况大抵描述了一番,又奏请御史台遣人来彻查这事儿牵连甚广,她便将这烫手山芋扔了出去。
    照理说这一路的问题都合该是由她和沈辞处置, 权限也放得开些,可沈辞身份敏感不宜招风,她亦留了个心不想因此出头,思来想去,还是扔回到朝廷得好。
    折子写好,谢杳想了想,还是决定收起来暂留,等到沈辞回来同他知会一声,再送进京。
    晚间谢杳用膳用得早,天还亮着,便同雁归一道去遛了一圈消食。
    走着走着,雁归脚步忽的一顿,迅速往一个方向看去。谢杳见状亦停下步子,屏息凝神。
    过了片刻,雁归低声道“方才那边儿的瓦片响了一声。”
    只这一句,谢杳脸色便凝重起来,问道“可看清了”
    雁归摇摇头,“声音很轻,动作也快,是个高手。”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好在那人也瞧不见我们,从上面看,这儿是被树遮挡起来的。”
    谢杳抿了抿嘴,这里是知州府,何人敢在此地撒野怕是只有霍淳自己人了。
    此事可大可小,然这时候沈辞不在,只她一个主心骨,还是小心为上。
    沈辞说是去了滇北,谢杳用脚指头想都不可能可霍淳不一定有这份疑心。
    她在心里理了理,于霍淳而言,若是不出意外,过两日他们这行人就要离开此地这是件皆大欢喜的事儿。霍淳不必再担心他们发现滇南的实情,而他们也能顺顺利利换个地儿赈灾回朝。
    可若是如此,霍淳只消好好等着给他们送行就是了,何必还多些动作
    再者,霍淳到底打的什么主意,缘何一门心思将人往滇北推,当真是怕被查出此地实情而粉饰太平,还是怕灾银咬人不成
    “不对。”
    雁归闻言回头望过去,却见谢杳一双凤眸亮得惊人。
    谢杳轻叹了一口气,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他怕是就冲着这灾银而来。”转头吩咐了雁归几句,两人便回了谢杳房里。
    天刚刚擦黑,谢杳甫一回房,便称甚是乏累要早些歇息,伺候的下人吹了灯烛便依着她往日的习惯,纷纷退了出去。
    过了一炷香的时候,雁归抱着一个被敲晕过去的婢女翻进来。谢杳亦从榻上起身,两人将那婢女身上的衣裳扒下来,只着寝衣,脸向里侧转放到榻上,假作是谢杳仍在这儿歇息。
    寻不到合适的夜行衣,谢杳另穿了一身玄色劲服,衣裳是雁归的,她穿着勉强也还合身。
    两人从窗翻出去,潜入夜色里。
    这些是谢杳方才就吩咐了的,此时她从京城带来的人,尤其是隶属于沈家却未被沈辞带走的那些,都在厢房候着了。
    厢房是用来放赈灾物资的厢房,统共三间相连,真金白银统统是在最里头那间。
    雁归敲开厢房的门,先护着谢杳走进去,而后张望了一眼跟进去,将门掩好。
    谢杳甫一踏进来,屋中乌泱泱一群人便单膝跪下,为首一个沉声道“但听居士吩咐,下官万死不辞。”
    入夜时分被陡然秘密召集,还恰恰是在这放着灾银的厢房里,往后这几个时辰要发生些什么,他们心里也有数得很。
    “诸位请起。”谢杳亲扶起为首那人,朗声道“今有硕鼠,搜刮民脂,以养私欲,固不可容也。灾银不可为贪官所劫,诸位今至此,便是要给天下万民一个交代。”
    “我等誓与之共存亡”
    “好。”谢杳扭头问雁归道“出府的那两批人,可都安排妥了”
    “妥。一队拿了书信去临郡请兵,一队拿了奏折去寻世子殿下,至今我都未收到信号,也便是说都成功出了去。”
    谢杳微微颔首,仔细打量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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