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园枝繁叶茂, 草地里, 虫子正低低的叫。
    周围黑漆漆的,唯有园中这棵移栽来的百年大槐树下有光亮。
    夜空中漫漫飘过层云, 露出皎洁的一轮弯月, 就悬挂在树上少女身后。
    发丝被风吹得飘起,苏枣却挪不出手去压一压,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 右手扶在树干上, 呆呆看着树下的年轻男子。
    枣儿
    她刚刚听得没错么
    她不过是个小村子的庄稼户的女儿,可不会认识什么皇宫里的人。
    听错了吧
    苏枣握紧了拳头, 明明晓得这会儿最好转身离开, 以免被人发现, 惹来麻烦事情, 可是她真的听见了
    听见了就不能装作没听见。
    苏枣从树干上跃下。
    粉色的裙摆在风中摇曳, 像一朵花轻盈离开了枝头。
    朱常钰惊艳的看着从树上跳下的少女, 风吹开了少女腰间的帔帛,即便有些不妥之处, 依旧风姿绰约的令人惊叹
    为何这帔帛会系在腰间
    朱常钰为色所迷了一瞬, 马上清醒皱起了眉。
    四目相对。
    丑娃娃面具落在青砖石上,“嚓”的一声。
    风突然变大, 吹的树下男女发丝凌乱。
    苏枣的头发因着一夜的奔跑飞跃早已不成样子,若不是发丝顺滑此时便如疯婆子一般,这会儿风一吹,就更凌乱了, 没个好形状,甚至风吹起几缕发丝牢牢贴在了她的面颊,唯有一双杏眼,亮的犹如星子。
    苏枣想起很多年前,她曾在一树芙蓉下躲着,涟涟雨水打的她眼前一片模糊,她手忙脚乱抹着雨水时,一张斗笠忽然盖在了她头上。
    还有一个寂静的夜晚,虽然没下雨,她却也哭的泪眼模糊。她从狗洞气势汹汹钻进了一户人家的院墙,手一戳,有个红唇齿白的小少年带笑回头,昏暗的烛火下,原本没有看清的样貌,也终于看明白了。
    就跟此时一般。
    总能叫自己意识到,世间还有人这样好看。
    木槿叶与桂花的香气交缠在风中,似乎十年的岁月悠悠穿梭,还是幼年无忧无虑的模样。
    六郎的样子,没有变很多呢。
    苏枣想。
    就是清俊的眉眼长开了,瞧着有些冷冷的,苏枣瘪了嘴,憋了十年的委屈就在认出六郎的这一刻,铺天盖地的涌上心头,她红着眼睛扑到了面前这个年轻男子的身上,将对方扑了个趔趄,然后“哇”的一声,在对方挣扎冷呵“放肆”的瞬间。
    嚎啕着哭出了声
    “六郎呜呜呜哇六郎,果然,只有你才能弹的这么难听”苏枣真心实意的哽咽着。
    本欲推开苏枣的朱常钰愣住了。
    抱住自己的女子,力气大的惊人,他挣扎不开,本因着树上那句“难听”的话勾起多年前的伤心事,正感怀,见树上跳下个绝美的女子,心中失望,未曾想这女子突然扑进了他怀中。
    “枣儿”朱常钰惊疑不定。
    弹琴的话一出,朱常钰立刻意识到怀里这个女人就是苏枣。
    可是这怎么会是枣儿
    大饼脸呢还有小麦色的皮肤
    总是扎起来乱糟糟的头发
    苏枣在六郎心里,还是很多年前那个黑不溜秋,长大些也不算难看,不算好看却格外耐看的平凡丫头。
    周围暗卫跳出护驾的瞬间,朱常钰举手往下压了压,令暗卫不要轻举妄动,奋力挣扎出双手捧着苏枣的脸抬起来。
    然后,认认真真的打量了半响。
    苏枣哭的极没姿态,甚至极丑,再美的女人这样嚎啕张大嘴巴哭也实在无法违心说好看,可就是这么稀里哗啦的模样,反而让朱常钰生出了熟悉感。
    竟真的是他的枣儿
    “枣儿”原本冷淡的声线变的柔和。
    “六郎村子没了村子没了”泪珠不停的从眼眶落下,苏枣哭的浑身颤抖,仿佛要将十年的痛苦,哭个畅快淋漓。
    村子没了
    背井离乡十年,她们一家不能跟任何人说。
    憋在心里十年了。
    六郎,你知晓吗
    村子没了
    “六郎,村子没了”苏枣不断重复这句话,就跟幼时一般,习惯性的将心中不能对人言的委屈倾诉给自己的小伙伴,玉窗透出温润的光,暗处提着灯笼的宫女太监暗暗心惊着对视了一眼,又连忙低下头去。
    苏枣哭了好久好久,都不记得是怎么被六郎带去了别的地方。
    等苏枣哭肿了眼睛,泪眼朦胧的在六郎怀里哭够了,这才抬起头,发现周围环境不太对劲。
    明黄的蜡烛照耀的室内亮堂堂的,周围的摆设,还有那紫檀木镂空雕花的木床罩和里头黑中泛紫的古朴大床,以及周围就差把昂贵写在上头的各种摆设,种种,怎么瞧都是间大到惊人的内室。
    苏枣挣扎了下,六郎抱她抱的很紧,她没挣开。
    “额,六郎”苏枣迟疑着开口。
    六郎的头搁在她头上,闷闷的发出声,“枣儿,我在。”
    苏枣被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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