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了这些,她这才重新回到被窝里,钻进他怀中,轻轻环上他的腰。
赫绍煊微微低下头在她额前落了一个吻,沉重的眼皮终于缓缓阖上。
第二天一大清早,楚禾便听闻了一件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原来赫子兰已经成功攻破了巨鹿原的土匪大寨,不仅收缴了大量战利品,还救出了许多被土匪们充当奴隶的无辜之人。
赶在回到青都之前,孟泣云便率先遣了信使给她传回消息来,说他们已经接到了楚禾的表哥傅长宁,今日便会回到青都。
还不等他们回来,另一个好消息便接踵而至
原来是谢照衡已经将那位给魏葬催眠的术士押回了青都,如今派了重兵关押在行宫里。那人也不是什么硬骨头,被谢照衡稍一审讯,便什么都招了,将前前后后的经过吐露得干干净净。
随着真相慢慢水落石出,楚禾一面感觉到欣慰,一面却又有些不安。
自从上一次赫绍煊在云霄阁被行刺之后,她几次遣了蒹葭暗中寻找魏葬的下落,却都落了空。
也不知道魏葬是不是已经放弃了刺杀赫绍煊的计划,还是碍于她一直都守在赫绍煊身边,而迟迟没有动手。
还不到晌午,楚禾刚陪着赫绍煊喝完药,便瞧见立夏从外面走了进来,行至屏风后面便没再往进走,远远地朝楚禾福了福身
“娘娘,子兰将军他们回来了,正在外面请见。”
楚禾闻言,低头轻声问询着此时正躺在自己膝头的赫绍煊
“要见一见子兰将军么”
赫绍煊神情懒倦地从她膝上挪开,重新枕回床榻上,哑着嗓音道
“不见,你替我安抚他一下就行了,说我一切安好。”
楚禾轻轻点了点头,将帷幔放下来,翩然走出了寝殿。
走到院中,只见赫子兰、孟泣云和楚贞正站在院中等待。
三人皆穿一袭劲装,站在一起倒是相得益彰。
赫子兰见到楚禾,急急开口道
“王后娘娘,王兄他可还好”
楚禾稍一点头
“好多了,你无需担心。你们长途跋涉,想来也累了,今日不如先回去歇息。我让膳房做了好菜,中午送到你们各自的住处去。”
楚贞点头道
“是有些累了。小兴这回非要跟我一起去剿匪,才几天下来就困得不行了,方才竟在我马背上睡着了。”
他这三言两语地,这才将众人紧张的气氛挑得松快了些。
赫子兰倒也没再拘礼,与众人随意客套了几句便告退了。楚贞也说要下去送小兴回去睡觉,嘱咐了楚禾几句也离开了寝宫。
孟泣云原本也想回去补觉,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道
“阿禾,你表哥被赫子兰安置在他军中了,你若是想见一见,我这就去将他带过来罢。”
楚禾原本想自己去见表哥,只是想着不放心赫绍煊一个人留在寝宫,于是便同意了孟泣云的提议。
等孟泣云走后,楚禾便命立夏将午膳传至偏殿,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不多时,便看见孟泣云带着一个穿着一身青衫的瘦高的青年走入殿中,正是南尧傅氏的长房长孙傅长宁。
傅长宁模样普通,气度温文尔雅,一看便知是个读书人。只是他见到楚禾,不由地有些诚惶诚恐,连忙朝她躬身参拜
“小民见过王后娘娘”
孟泣云站在一旁笑道
“私下里都是一家人,阿禾这里没那么多规矩。”
楚禾也连忙站起身来,请他入座
“表哥年长于我,不必如此拘礼的,请坐。”
傅长宁见她亲切,便也放松了许多,就着她所指的座位坐了下来。
楚禾看他无恙,欣慰道
“我接到母亲的信,得知表哥从北尧启程,要途径那么遥远的路才能回到南尧,心里实在放心不下,便请了子兰将军相助。”
傅长宁连忙垂首道
“此乃救命之恩,愚兄势必铭记于心。”
孟泣云见他十分知礼,俨然一副读书人的模样,心中难免升起了一丝戏谑之意,爽朗笑道
“傅大哥只知道谢出力最小的阿禾,就不知道谢我么要知道,那名贼寇的首级可是我亲自削下来的呢。”
傅长宁是个读书人,平常不经常见到杀人的场面,一听她这么说,脑中忽然想起那血淋淋的场景,脸色亦泛着白。
尽管如此,他还是站起身来,朝孟泣云也行了一礼
“多谢孟小姐救命之恩。”
楚禾笑道
“表哥快坐下,听她又胡说了,明明是她非要跟着子兰将军去的,还抢人家的功劳。”
孟泣云朝她吐了吐舌,没再逗他。
膳食都上来之后,楚禾见傅长宁仍然吃得拘谨,于是便柔声开口问道
“我听母亲说,表哥这两年一直在北尧”
她聊起家常话,傅长宁也温声道
“是。父亲命我去北尧拓展产业,我便一直朝此方向努力。所幸我带的流光锦得了北尧王几位贵嫔的青睐,这才揽下些生意。”
孟泣云听见他谈及北尧,忍不住插了一句
“听说北尧草原是个好去处,最是个水草丰美的地界。”
傅长宁笑道
“若论起草原,又有哪里敌得过东尧的琼州草原呢两年前我在王都障阳待得不如意,便去了一趟昆阳城,恰巧路过琼州草原,那才算是风景如画,是个绝妙的去处。只可惜,我本来打算在那里置办店铺,谁知恰逢遇上战乱,便又回到了障阳。”
楚禾手中的玉箸忽然顿住,抬起眼来确认了一遍
“表哥两年前去过昆阳”
傅长宁见她追问,于是便又低头仔细想了想,点头确认道
“是快要三年前了,甲子年秋天到的,冬月离开,正巧待了三个月。”
楚禾微微蹙起眉,一颗心也不由地悬起
“那表哥可还记得冬月二十三那天,城里发生了什么大事么”
傅长宁默念着
“冬月二十三依稀记得,好像离开之前几天,昆阳城西着了一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将一片林子都烧秃了,那大约就是在冬月末左右。后来听人说,那是昆阳令一家畏罪自裁才放的火,我便信以为真。只是我带着人马西出昆阳的时候,恰好路过城西的树林,无意中撞见了那些被烧成黑炭的尸首大多都是被反绑在树上的,想来根本就不是自裁”
傅长宁露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显然是个心地善良之人,见不得那样惨烈的场景。
孟泣云不知缘由,好奇地问道
“一个小小的昆阳令,为什么还有人要去害他”
傅长宁摇了摇头,楚禾也低头不语。
这位旁观者所说的一切,也与楚禾目下手里掌握的证据一一对应上了。
楚禾一想到两年多前发生在昆阳的那场惨烈的大火,心里便觉得不是滋味,咀嚼着精致的饭食也如同嚼腊一般。
饭毕,楚禾嘱咐了傅长宁几句,便差人将他送回了自己的住处去。
孟泣云没有要走的意思,于是便陪她在廊下坐着晒太阳。
她看着楚禾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问道
“阿禾,你想什么呢怎么今天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楚禾寻了一处僻静的绿荫下坐着,因为此处离寝殿很近,只要她抬起头来,视线边呢个穿过稀疏的藤蔓,从而瞧见寝殿门口的情形。
她长叹了一声
“这件事太过复杂,等以后有机会再讲给你听。要不然,你听了恐怕也要不高兴起来了。”
孟泣云正色道
“阿禾,你也太小瞧我了,我一向可是最懂你的人”
楚禾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她的话,却忽然瞧见一个王医模样的人靠近了寝殿,不由地多看了两眼。
那个王医倒算眼熟,是常常来给赫绍煊请平安脉的。
只不过楚禾记得他早间刚来过,现在怎么又来一次
她转头示意孟泣云噤声,自己则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王医的身影消失在了殿门处。
虽然知道殿内有九元和十元两个,楚禾心里却还是放心不下,轻声对孟泣云道
“阿云,改日你再来找我,我目下有些事要去办。”
孟泣云知道她又点击赫绍煊,只能长叹了一句道
“行,你去罢,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去就可以了,不用你送。”
楚禾忍俊不禁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连忙唤了不远处的立夏去送她出去。
等孟泣云走了,她便敛去脸上的笑意,走回了寝殿里。
九元和十元见她进来,连忙朝她躬身道
“娘娘,王医方才来请平安脉了。”
楚禾稍一点头,脚下加快了步子走进里间,却瞧见那王医跪侍在赫绍煊榻前,为他请着平安脉。
而赫绍煊却合着眼睛,似乎还在小憩。
见一切安然无恙,楚禾松了一口气,走上前去温声问道
“大人诊得怎么样了”
王医忽地听见她的声音,竟浑身一抖。
楚禾捕捉到这一细微的变化,却装作不察,眼眸落在赫绍煊身上。
待他迅速敛去慌乱的神色之后,这才站起身来朝楚禾躬身道
“娘娘放心,王上的咳疾已有好转的迹象,约莫不出三日便能痊愈”
他这般敷衍的话说出来,楚禾愈发觉得有异常。
赫绍煊明明昨天夜里还咳嗽得厉害,怎么就忽然好转了
想到这儿,楚禾便垂眸盯着那王医,而后者却眼中略有闪烁,竟不敢与她对视。
楚禾深吸一口气道
“既然如此,有劳大人了。”
那王医连忙客套了几句,急匆匆地便离开了寝殿。
等他走后,楚禾连忙坐在赫绍煊身旁,仔仔细细地检查着他身上可有什么异常。
可是伤口安然无恙,袖口衣领全都轻轻翻过,身上没添新伤,也没有用过药的痕迹。
楚禾上下检查了一遍,不敢再动他了,生怕动作再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