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铁了心不开口,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横竖小事一桩,依了她便是了。

    要说那卷轴,还真是从不知火手上得来的。

    不过歌伎只是个递信的。

    书翁先生讲完狐妖的故事便连夜离岛,大抵是接着云游四方去了吧。

    老实说,阿离至今没想通他为什么要来岛上。

    听故事可从没见他到过离人阁。

    此后山长水远再难相见,阿离多半再也没有解开谜底的机会了。

    书翁几乎什么都没留下来,连岛后的木屋都不翼而飞。独独留下了一宗卷轴,附上一封信,一并托不知火交给久候数寄。

    信里说卷中之物不得见光,切记不要打开。却又叫她贴身携带,日后自有用武之地。

    虽然时政不会允许她带回罅隙,久候数寄姑且还是好生收着了。

    当天夜里贺茂忠行便回来了。及至门前见樟子纸里一片昏暗,他轻手轻脚地进屋,直接和衣而睡。

    隔日午时久候数寄徐徐醒转,才发现帐台另一头躺了个人。

    赫然是许久不见的阴阳头。

    他大约是累着了,居然这个时辰还没有起身的迹象。

    久候数寄拈起围帐一角钻了出去,胡乱捋了把头发,拉开窗户寻她那便宜师兄去了。

    推门动静太大了,何况她要去的地方,翻窗也一样。

    鬼童丸是个矛盾的妖怪,在他身上,随便与随和两个词的差异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很随便,既可以心安理得地在贺茂府上锦衣玉食,也受得了修罗鬼道蛮荒之地的风餐露宿,但他一点也不随和。

    也许打照面的时候还彬彬有礼地向你问好,转过头就伸手割断了你的喉咙。

    而久候数寄有恃无恐。

    因为鬼童丸的命门,是贺茂忠行。

    妖怪是要睡觉的,他们的生理机能与人类别无二致。鬼童丸上岛迟了一步,失去了名正言顺一同住下的先机,这些天都是在离人阁阁顶上凑合过的。

    这地儿是岛上的制高点,连小狐狸都未曾察觉,那丑丫头到底是怎么寻到的。

    思及自己几乎每天都会被她找见,鬼童丸拉下了脸,眼都不眨地盯住踩着屋脊摇摇晃晃挪过来的久候数寄。

    啧,她要是摔着了,老头子训的可是他。

    离阁顶平台越近,坡度越是陡的心惊。最终他还是看不过眼,伸手一把将只差了两步的后辈抱了上来。

    放手时还卸了力道,免得她磕着碰着。

    “早安。”鬼童丸席地而坐,冷冷淡淡问了声好便不再开口,等她说明来意。

    久候数寄却还站着,似笑非笑地睨了他半晌。微妙的俯视意味令妖怪有些不悦,喉间泄出一声模糊的嘶响。

    “我发现一件有趣的事,”她不紧不慢地在他耐心告罄前开口,“师兄这几天,似乎去了不少地方。”

    不妙。鬼童丸的直觉在警告他,很不妙。

    她从未主动叫过师兄,甚至对此有抵触情绪,事出反常必有妖。

    况且他这几天被她揪出来都是在院里,她又怎么会知道他去了哪儿

    “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面前的人类有一双月灰色的眼睛,背光的当下看起来更像是比泥沼更深的黑。

    “我闻的出来。”久候数寄从鼻腔了哼出声笑来。

    她终于蹲下身,悄悄话一般凑近他尖尖的耳“告诉我吧,你把不知火引来是为了什么”

    “你知道的,我指的不是歌伎,是妖怪。”

    鬼童丸垂下了头,额发遮去了半张脸,神色看不分明。

    她从一开始就很奇怪,不知火出现在荒川是为了什么。而关于自己是鬼童丸看上的猎物这种说法,久候数寄半个字都不信。

    在妖怪看来她与普通人类没有任何区别,红叶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不然就算那个女妖怪心系安倍晴明,长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对她出手。

    后来她推断,阴阳师看到的灵力充沛,指的应该是她身上的生气。

    妖怪看到的则是死气。

    所谓阴阳对立,不过如是。

    这样一来,鬼童丸猎物的说法就十分有趣了。

    他为什么看上一个平平无奇的猎物

    “呵,”半人半妖的少年抬眼,砥金里一线殷红,如日落湖中时落下的一滴陈血,“如果这么想会让你好受一点。”

    “没错不知火,才是我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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