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过了饭点,城主府上的仆从又不了解她的作息,哪有可能备好趁口的吃食。

    她伸手探去,不出意外地触上一重结界,于她指尖荧光一闪,消融而去。

    像贺茂忠行一般体贴入微,她自认做不到。

    她不过刚搁下筷子,身后樟子门应声而开,巧的她忍不住怀疑贺茂忠行是不是就候在门口。

    门两侧垂首而立的家仆鱼贯而入,熟练地收拾好帐台和碗箸,片刻也不肯在房里多留。

    “早。”贺茂忠行走到窗前,逐扇推开。他是阴阳师,自然懂得通风的许多好处。

    只是这招呼打的就有点不合时宜了,固然是不在京中不必寅时便起,可这时辰也着实太晚了些。

    就寝和朝起都不曾照面,贺茂忠行又很识相地没提起同榻而眠的事。久候数寄心中舒畅,更不会计较他遣词上的照顾,坦然回以微笑。

    “早。看来进展不佳”

    贺茂忠行一怔。

    他以为自己将烦心事藏的足够好,不想却被她轻易点破。

    也许正因如此,他才从未想过对她有所隐瞒。

    “被你说中了。”贺茂忠行舒眉一叹。

    久候数寄抬眼看他,询问道“难道是安倍大人那儿的随身之物还不够贴身”

    所以连阴阳头也无从下手。

    若真是如此,倒还好办。不知火那儿尚有一封亲笔信,便是他不提,她也记下了贺茂义心的气息,只待动身去寻。

    贺茂忠行不答,反而突然笑了,直笑得久候数寄一头雾水。

    他干咳一声,忍下唇角上扬的冲动,柔声纠正她“是师兄。”

    师兄安倍晴明久候数寄一噎,实在张不了这个口。

    其实仔细想来,她和那位阴阳博士倒也没什么过节,也许只是单纯地看不对眼。

    就像是远远嗅到天敌气味的野兽,还未打照面,先竖起了逆鳞。

    应承贺茂忠行的时候确实没想起这茬,不知道现在自请逐出师门,还来不来得及

    不过他这反应也太可疑了。之前分明是一副全然不知的样子,对她与安倍晴明之间的不对付一无所觉这时候一琢磨,莫不是装出来的吧

    似是见她一脸难色十分好玩,阴阳头居然心口一松,散去了些许沉积一夜的郁气。

    “好了,不闹你了。”贺茂忠行压了压嘴角,正色以待。

    只是眼中零星笑意来不及藏起,如同望进一池春水,浮光粼粼。

    “我打算明日去寻义心,”他认真问道,“你要同我一起吗”

    这么慎重久候数寄直觉不妙,蹙起了眉“他在哪”

    贺茂忠行摇了摇头,直言相告“不在岛上。”

    不在岛上

    就算是她的感知出了错,那鹤丸国永碰见的是谁妖怪吗

    “我怀疑,是阴阳师插手了。”嘴上这么说着,贺茂忠行面上的笃定却摆明了他确信无疑。

    这个指向已经相当明显了吧。既然牵扯到贺茂义心,除去京中的阴阳世家,几乎不作他想,毕竟谁又有把握应付得了贺茂氏这般庞然大物。

    细数京中,贺茂家主一手栽培的安倍晴明算是个特例。修习阴阳术条件极为苛刻,如果不是出身世家,想找着那扇门在哪儿都难。是以偌大的平安京,也只得贺茂氏、藤原氏与源氏鼎足而立,不分伯仲。

    说来也奇怪,她分明记得时政的书上,并不曾提及藤原氏或是源氏中人承袭阴阳之术。

    而眼下看来,藤原氏与源氏虽于阴阳道资历尚浅,却能与贺茂氏相提并论,皆因其在阴阳寮之外,亦是经营有道。

    藤原乃天皇赐姓,惯以皇室姻亲维系地位,堪称当朝第一外戚。又常与京中望族联姻,于高门间广结善缘。贺茂氏世代与之交好,贺茂忠行甚至曾将举世不传的白衣观音法拱手相让,赠予藤原师辅。

    若藤原氏为公家第一,源氏绝不屈于武家第二。相较之下,向来独来独往的源氏此时显得越发可疑。藤原氏先祖为宫中祭祀,倒也不能说与阴阳师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然而源氏多为武将,怎么会突然投身阴阳之道

    再思及向八岐大蛇进献巫女一事,久候数寄很难不将矛头转向源氏。

    无论如何,身为家主或阴阳师,源赖光都看起来太过急功近利了。便是背后针对阴阳宗家贺茂氏,也不无可能。

    她咬了咬唇珠,暗叹一句冤家路窄。

    要不是源氏开了这个头,八岐大蛇也不至于瞧上她这个祭品。

    但她又很难否定源赖光的所作所为。以巫女的灵魂哺喂八岐大蛇,总比坐视蛇神祸乱平安京来的好。

    只是除此之外,真的别无他法了吗

    结界,结界

    久候数寄苦大仇深般盯着床头桌案,阴阳头的结界之术曾在那里短暂停留。她觉得自己该是想起了些什么,可思绪如同扑闪着翅膀的蝴蝶,眨眼就再也抓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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