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迂回周旋其中杀机暗藏,她大开大阖之下游刃有余,棋逢对手,不过如此。

    一盘过半,互有胜负,两人却不约而同停了手。

    安倍晴明又把玩起了那柄水金底的折扇,久候数寄看天上云絮,看地上草芽,就是不看他。

    “为什么是我”良久,还是她先开了口。

    满腹疑惑的是她,当然是她先开口。清剿溯行军罢了,时政的职员哪个不行,偏偏指名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审神者,怎么也说不通。

    如果是因为今剑她放在膝上的手攥紧了。

    短刀来的匆忙,只来得及遮去容貌,能不能骗过眼前的阴阳师还难说。

    安倍晴明低眉,深深含睇,眼尾胭红两撇,艳色里尽是清冷的柔。

    他不答,转而去看亭外藏在红叶里的那株木栾。

    栾花开的正好,可与云霞一般将天际都染透了的红叶相比,不免有些相形见绌。

    “审神者大人以为,”他神色和缓,“落花将归向何处”

    久候数寄不明其意。

    性格使然,她从不会晾了别人的话,思索间也看向了地上极不起眼的木栾花。

    “归处”她喃喃,“归处即是来处,来处亦是归处。”

    安倍晴明听了,抚扇摇头,竟是笑出了声。

    “大人您啊”他轻咳两声掩去自己失态,可笑意还是从嗓眼里冒了出来。

    “我倒是听过许多姬君说咳,说化作春泥之类的,听起来怜爱又哀伤。”

    他这么说着,可眼角眉梢里都是不赞同。

    “您啊该说不愧是您吗”安倍晴明笑眼看她,容色更胜身后红叶如缀,“说来惭愧,在下通晓阴阳,惯见生死,却从未见过”

    “如您身上一般,无休无止的生命力。”

    久候数寄微微睁大了眼。

    “所以冒昧请您前来一叙,还请见谅。”

    “果真没教我失望,确实是您才会有的答案呢。”

    “生命从去处来,往来处去,无新无故,不送不留。”

    安倍晴明的话,久候数寄并没有往心里去。他爱在自己身上打什么主意,都随他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虽然对他微妙的探究欲有些不爽,但只要他对今剑不感兴趣,也无所谓了。

    无论阴阳师出于什么目的请她过来,委托的内容都不会变。越早清理溯行军,就能越早摆脱他,变数也就越小。

    她这么打定主意,可一见着付丧神,立马就变卦了。

    好险,差点忘了大俱利伽罗这茬。

    希望京中溯行军足够难缠,能撑到三井寺的和尚来向安倍晴明求助。

    那阴阳头与安倍晴明似是一对损友,得知审神者是晴明请来的之后,揶揄两句便将招待之事扔给了他。

    安倍晴明当初是你让我向时政要人的。

    口头嘱咐是最作不得数的,于公于私他都占不了理,无法,只得将久候数寄一行引回了自己府上。

    审神者倒也想领着付丧神出去住店,却囿于身无分文,只得打消了念头。

    这时候近畿流通的还是皇朝钱,小判盛行那都是江户时代的事了。

    也好。久候数寄安慰自己。

    阴阳师近在咫尺,她寻到不动之力的机会总归更大些。

    当天夜里,安倍大人府中头一回住进了妙龄女子的消息不胫而走。

    雅名远播的阴阳师不知是多少闺秀的梦中情人,她们暗自咬牙,哭湿了枕巾。

    更有甚者还扎起了小人,可在写名字的时候犯起了难。

    住进安倍家中的,究竟是京中哪一位姬君

    久候数寄并不知道许多待字闺中的少女梦碎此夜,她不认床,睡的挺安稳。

    翌日朝食后,她派山姥切国广前去探探溯行军的虚实,自个儿遣散了付丧神,钻进了安倍宅的书房。

    正欲出门的安倍晴明撞见她,惊了“您怎么还在”

    “不然呢”久候数寄故作不解。

    “溯行军”

    “哦,那个啊”久候数寄笑了,“安倍大人身居此位,难道还事事躬亲交由属下发挥便是。”

    安倍晴明语塞“可您总要至少统筹大局”

    “不用的,他们这么大了,哪里需要我做主。”

    这么听着不像属下,倒像是孩子。安倍晴明暗忖。

    “那您”

    “妾身只是一条米虫呀。”久候数寄逗他,“自古神职多是神棍,安倍大人又怎么会不知”

    安倍晴明

    我感觉你在骂我,但我没有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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