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甲贞宗食指轻点桌面,不答反问“他怎么说”

    其他人面露了然,只加州清光不解其意。他向来不怎么过问本丸的事,过来开会也只是点个卯,根本不知道龟甲贞宗指的是谁。

    “谁”三日月宗近轻笑,“恒次先生吗”

    加州清光恍然大悟。如果是佛刀先生的建议,想必相当具有参考性。不过他于前任审神者在任期间自请迁居后山,直言谁都不见,之后便是数百年光景不曾露面。这会儿三日月宗近登门拜访是那位的魔性根除了

    如果没有,他还是再静修几年比较好。思及数珠丸恒次与外表不符的可怖破坏力,加州清光至今心有余悸。

    “这种时候就别卖关子了三日月。”鹤丸国永笑睨。

    闻言,三日月宗近竟是叹了一口气。

    龟甲贞宗和加州清光登时一副见鬼的表情。能让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三日月叹气,到底是谁这么大能耐久候数寄还是就是数珠丸恒次

    三日月宗近不由得忆起昨日拜访数珠丸恒次的情形。

    说来奇怪,自先生搬离本丸,便一同在刀帐上隐去了形迹,好似从来不曾出现过般。没有审神者灵力,三日月宗近猜测他多半已于本体中沉睡多年,甚至从久候数寄手中要来了灵符,做好了唤醒他的准备。

    谁知灵符压根没用上。

    露涤铅粉节,风摇青玉枝。

    佛刀先生像是早就料到有人造访,抱手立于屋前。墨色渐浅的长发逦迤于地,未及末梢已是纯净的白,恍如天际吞没了长夜的黎明。他面容苍白而精致,不似凡人,垂落双目时不经意流露出几分悲悯,仿佛无时无刻不在为世人祈祷。

    有意也好无意也罢,本丸里的付丧神或多或少忘了自己最初的模样。唯独早早抽身而出的他,风骨不改,遗世独立。

    令人嫉妒。

    见到数珠丸恒次的那一刻,三日月宗近几乎要想不起他是因为沾染魔性而选择离开。

    “宗近殿下,贵安。”佛刀没有抬眼。

    深知他脾性的三日月宗近并不以此为失礼,语带恭敬“同安,恒次先生。”

    佛刀点了点头,静待他说明来意。

    三日月宗近三言两语和盘托出,见他神色不改,拿捏不准他是怎么想的,试探问道“您以为她可以信任吗”

    “可信,”佛刀顿了顿,“也不可信。”

    先生什么时候学会说话大喘气了。三日月宗近无语,模棱两可的答案有不如无。

    数珠丸恒次微不可见地弯了弯唇角,很快又抿了回去“她不会久留。”

    他不打算提及缘由。

    三日月宗近却以为他在暗示自己,多半是久候数寄心怀叵测,而他不好直言。当下凛了神色,打定主意不能让她夺回审神者的话语权。

    “谢过先生。”不请自来已是冒犯,三日月宗近得到与预想无二的答案,欣然告退,“不打扰先生静修,我先告辞了。”

    知他心中想岔,数珠丸摇了摇头,也不去纠正。

    待三日月宗近迈出十余步,垂目的佛刀竟是睁开了眼“宗近殿下,且听我一言。”

    无人窥见过的赤金色灼如白焰,皎如满月。垂首俯看,金刚怒目;抬眼仰去,菩萨低眉。

    望进那双眼,仿佛顷刻之间顿悟成佛的无上法门。

    他徐徐道

    “诸法寂灭相,不可以宣言。是法不可示,言辞相寂灭。”

    也不在乎三日月宗近听没听进去,便推门进屋。

    身周无人,佛刀才幽幽叹了口气。

    其实吧,来都来了,多一会儿少一会儿,不也是叨扰吗

    三日月宗近转述佛刀的话时,免不了带了点主观色彩。

    当然,他略去了最后一句。

    付丧神听罢,神色各异。深知他说话半真半假,惯以言语设陷,莺丸借着喝茶,藏起了嘴角笑意。

    他不是没有察觉到三日月对他微妙的冷淡,他却未曾介怀。他知道三日月在事及本丸时容易走极端,他也未曾规劝。

    想必小乌丸也是同样的想法。

    三日月宗近太累了。如果不是他杜微慎防,本丸余下的付丧神如何得以保全。他们八风不动五蕴不炽,不过是不似他重任在肩罢了。

    旁观者清,然而旁观者一旦置身局中,也不外乎是一个当局者。

    何况如今局中的人深陷其中,都是为了让他们不必深受其困。

    只是苦了那个小姑娘,这一切本应与她无关。莺丸转念一想又觉得未尝不是好事,她能早早知难而退,也好过和他们这些个无趣的付丧神周旋下去。

    老人家们看的通透,小辈则不然。

    加州清光当即拍案而起,放言现在就去做掉审神者。鹤丸国永一旁起哄,唯恐天下不乱。

    好在龟甲贞宗把他按回席上,头脑还很清醒“稍安勿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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