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柔跟着王氏回了屋子,王氏的屋子里有长年累月积下来的药味,熏了暖炉更是将味道烘地厚重。

    “我的柔儿受苦了。”王氏攥着季柔的手,回了屋中不必再忍,泪水就止不住落了下来,“你倘若是个男儿身,便不必受这番苦了。”

    季柔道“母亲不必忧心,夫君他待我是好的。”

    “你不必说这些宽慰我,你父亲当年有多恨老靖平侯,靖平侯府就有多恨咱们,只是苦了你了要去受那份罪”

    季申当年当朝气死了老靖平侯,败落了如日中天的靖平侯府,只这一份仇便够赵家人扒了季柔的皮,更可况赵家大房战死也是有季申的缘故,这两桩血仇便是跨不过的天堑,可偏偏先帝要他们联姻。

    “母亲,夫君他是真的待我好。”季柔忍不住为赵谨克辩解,“婆母姑婶为难我,也是夫君替我挡下了。”

    “他”王氏的泪水一梗,惊疑道“真的”

    季柔点头,“是真的,不信母亲问秋娥,她也都看见了。”

    “是真的。”秋娥道,“姑爷待姑娘是真的好,一点儿委屈都不肯让姑娘受。”

    虽然不知道赵谨克为什么在新婚当夜前后态度判若两人,但赵谨克在赵氏亲族跟前极力维护季柔是真的,这两日里待季柔温柔细语无微不至也是真的。

    “他难道一点都不记恨赵家夺爵贬谪那十年,与他可是真真切切的呀”

    季申当年气死了年逾古稀的老靖平侯,又一手罗织罪名让靖平侯府一路夺爵罢官贬谪去了不毛之地,十年磋磨打压还都是明面上众人皆知的仇,暗地里更是不胜枚举,桩桩件件都是切肤之痛,王氏如何都不能相信赵谨克竟能容下季柔。

    “或许”

    大约是这两日过得太过美好,季柔竟将这些都抛到了脑后,王氏甫提到两府的仇怨,只问得季柔哑口无言。

    是了,她赵谨克待得好她便欣然接受了,却不曾深究过缘由,甚至不知道为何赵谨克骤然转了态度。

    季柔想说或许赵谨克不记恨先辈的事,可赵季两府是新仇也是摆在眼前的,他怎么可能忘了

    “我不知道。”

    季柔垂下了眼,她出世的时候季申已是三朝元老如日中天,赵氏一族也早已被季申赶出了京城。

    她没有体会过当年祖父那一辈时季家被老靖平侯弄得家破人亡逐出京城,潦倒败落的痛。也不曾像兄长们那样在朝堂上和赵家人针锋相对不死不休,甚至连外面的事都知道得很少,所谓“血海深仇”与她来讲着实太过虚幻缥缈,是以“不恨”于她可以很轻巧。

    但赵谨克呢他待她好,是不是也还是带着恨的是暂时的好还是假的好

    季柔想不明白,可王氏明白。

    “柔儿,你还记不记得你出嫁前母亲嘱咐你的话”

    季柔点头,“母亲说的话,我都记得。”

    王氏的泪停下了,犹带着湿意的眼里透出几分决绝冷意“你嫁进了赵家的门,就是赵家的人了,不管事事都要以赵家为重,不必再顾娘家。”

    “母亲”季柔的眉心皱了皱眉,即便是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话,可她还是不忍,母亲怎可让她弃生养她的娘家不顾岂非要她不孝

    “季氏与赵氏注定是要斗下去的,你父亲做事素来狠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是不会再管你了,你只有依附赵家。不管今后赵家占了上风还是季家占了上风,你都要向着赵家向着你的夫君,绝不可再顾念季家知道吗”

    王氏紧紧抓着季柔的手,像是抓着救命的稻草,用尽了力气抓得指节青白,“你今后也不必再与娘家来往,若非父母身后大事绝不可踏足昌安侯府大门,只好好守在你的靖平侯府里”

    “母亲”季柔的眼里洇上了湿气,“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

    “你听明白了没有”王氏重重摇晃了一下季柔的手,逼着季柔应出那个字。

    季柔只觉得悲从心起,泪水忍不住就簌簌往下落,倔强摇头。

    明明只是成个亲,为什么旁人家的都是欢天喜地,而她从定亲就是天翻地覆,为什么旁人都能常回娘家看看,而她就是断绝亲缘形容陌路

    王氏也不顾季柔,只是将心里想的一股脑嘱咐给季柔听,“你已是赵季氏,你要成为真正的赵家人才能活下去你知不知道今后不管赵家给你什么委屈你都要忍着,夫君若一直能待你好是你的福气,倘若他不好了,你也要忍着,本本分分时时警醒,万不可有一步行差踏错,好好在赵家活下去。”

    季柔抽噎着,道“我都听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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