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 不恨
    车轮辚辚碾压过街面,可以听到街上小贩叫卖的声音, 俗世烟火,熙攘红尘触手可及。
    “恨与不恨,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与现在我的来讲,夫君他待我极好,”季柔的唇角浅浅勾起, 是真切的婉转柔情,“成亲至今,我从未在他身上受到过委屈。”
    恨吗赵家人待她的态度至今仍旧视若仇敌, 知道前世那些委屈, 还有真实历过的那场梦境,谈不上恨, 毕竟少了亲身的经历,却是怨的,也是怕的。
    那些猜疑, 那些折磨, 还有那个被狠心杀死的孩子,叫她知道原来她该经历的日子其实是这样的,怎能不怨怎能不怕可上苍让赵谨克得到了那段记忆, 让孟子方得到了那段记忆,偏偏却漏下了她不曾得到。
    即便知道那多少年的煎熬苦痛是真实在她身上的,可听来的总比真正经历过少了那种切肤之痛, 到底浅薄了。是以她何必为了那些今生根本不会再发生的事情来为难赵谨克和她自己毕竟她已经嫁了,连上天都已经又为她做出了选择。
    她何必纠结与那些根本不会存在她如今生命里的往事来辜负赵谨克拼尽全力给她的疼爱呢
    痛苦,纠结,淡漠,怀疑,只会毁了她和赵谨克之间的感情,百害而无一利。
    孟子方直直看着季柔,那眸光似刀,层层剖析,季柔也望着孟子方,眼中是一派的坦然,却少了两分往日里无害懵懂的单纯。
    “呵。”孟子方笑了,转开眼,笑得灿烂,“柔儿真的长大了,也变聪明了。”
    “我只是,有了想守护的东西。”
    她想要赵谨克,想要他的疼爱,怜惜,还有全部的深情,她想要这些永远继续下去。
    她想一直拥有下去,就要好好用心守护。
    “那我呢”孟子方转眸继续看她,犹带着笑意的桃花眸里眸底却凝冷,“他一定也与你说了我,你怎么看我”
    赵谨克待她好,是以他被选择,那他呢他那一辈子所剩无几的温情都倾注在了她的身上,他在她的心里又是怎么样
    “我们一起长大,你永远是我的兄长。”
    季柔答得很快很干脆,仿佛那个答案早已在心底雕饰完毕,只等呈现的这一刻便径直呈了出来,送到他孟子方的手中,冷得刺骨冰寒。
    “可你知道,我从来不想只当你的兄长。”孟子方的手背闲闲支住自己的脸颊,歪着头看季柔,那拇指上戴的扳指宝石血红,映着他本就艳色的红唇,像是染血。
    “我瞧着你长大,从我开了情窦知风月滋味,我便知道我想娶你,所以我心甘情愿为季申卖命,季家上下都知道我要娶你,可圣旨难违,大势所逼我阻止不了,我想认了,只将情意按下从此做那为你遮风避雨的好兄长。但你父亲却暗示我赵家不会善待你,这一场联姻的桎梏也不过到元庸倒台为止,是他又给了我希望,我发誓等那一日我一定要救你出来娶你为妻。”
    “可到了那时你却不肯走。”
    孟子方的指尖无疑摩挲过唇瓣,眸底几分沉沉悠远,仿佛那历历往事皆从那似水桃花眸中闪过“赵家苛待你折磨你,你却还舍不下赵谨克,我想让你父亲做主断了你和赵家的姻缘,哪怕我暂时先不娶你,可你父亲推拒了我。那时我才明白他根本从来没想过要把你从赵家救出来。”
    “斩断先帝赐婚促成的亲事,这样冒天下之大不韪,这样容易叫人扣上违逆帽子折损了手中筹码的事情你父亲怎会去做他不过是拿你来吊着我为他卖命罢了。或许纵使没有这场赐婚,他都从没想过将你嫁给我这样身份卑微的人。”
    “可是能怎么办呢”孟子方笑了,溢出唇瓣的却是一声无奈喟叹,怅惘又自嘲,又带了几分嗜血凌厉,“我就是想要你,他不给也不帮我,我就自己想办法去得到,我与赵谨克斗得势均力敌,却敌不过你的心。”
    “我始终都想不明白你为何一心在他的身上,明明他是这天下最不能与你般配的人,难道就因那一纸婚约占了先机”
    季柔垂眸,有些情谊终究是无法回应的,“情爱之事,哪里有什么缘由。”
    “嗤。”孟子方却仿佛没听进季柔的答话,摇头道,“你又不知道当年的事情,我何必问你这个。不过我倒是能想明白你今生为何一心向他,无非他待你好,护你宠你时时将你带在身边,故而日久生情。这个我也可以。”
    孟子方的语调忽然轻快,季柔却是心尖一跳,果然他瞧着她缓缓道“我在京郊备了一处庄园,整整备了一年,景致极好,这京城里住得也怪没意思,咱们便在哪儿住些日子吧。”
    季柔没有做声,只是别开眸垂下眼不再看他。
    她出府身旁跟着的不止两个车夫,还有暗处的人,既然孟子方能这样上车来代表那些人都已是让解决了,捅破了前世那一层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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