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回敲了一会儿门,见始终没有人来开门。他略一思忖,朝隔壁人家走去。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院子里,正在筛黄豆的余婆子本想把这一遍筛完,但外边一直不停的敲门声逼得她不得不放下筛子。

    “谁呀敲什么敲等一会儿”后半句抱怨的话,被余婆子咽了下去。望着门外陌生的中年汉子,她带着几分诧异,“你找谁”

    方回客气地笑了下,“我是衙门里新来的捕快,我想打听下,隔壁是不是有对小夫妻刚搬来,那男的病得很重。”早上衙门里几个捕快闲聊的时候,他听邢捕快提起自家隔壁新搬来的小夫妻,直觉可能和他们要找的人有关。

    余婆子下意识回道“是啊。”

    方回接着问道“我听说婆婆你照顾过那家病人。那人身上是不是很多都是刀伤”

    刚想点头,余婆子忽然想起前几天鹿家娘子拜托她的事。犹豫了一瞬,余婆子摇摇头,“不是。”

    方回定定地看了余婆子一眼,从衣袖里掏出一小块碎银子,客气地递给余婆子。然而等到余婆子关上门后,他脸上的客气刹那消失一空。

    他快步走到鹿家门口,俯下身凝视着地上的车轮印。被压出来的泥土新鲜湿润,除了几个鞋印,再无其他覆盖在上的痕迹。方回紧盯着车辙印子,只见那印子一直延伸到巷口,才逐渐消失。

    方回略一皱眉。左右张望,四下无人,他干脆利落地翻进鹿家小院。

    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水井边的吊桶里还装着半桶水,仿佛主人家还在家一样。

    然而用不着细看,方回已经听出,整座小院里除了他再无第二个呼吸声。

    他当即翻出鹿家院子,朝县城里唯一的马车行快步走去。

    马车行里。

    “哦,你问今天早上出去的余大嘴啊。”没有生意上门的马车夫们,见到方回热情得很,七嘴八舌毫不隐瞒。

    “余大嘴赶车去永宁镇了”

    “我听得清楚,昨天那来雇马车的小娘子,说了好几遍永宁镇呢。”

    永宁镇

    方回眼睛一亮,克制住情绪,谢过几位马车夫后,快步走进不远处一条僻静无人的小巷。

    一进巷子,方回毫不犹豫拿出哨子一吹,随后从怀中摸出纸笔,舌头上一舔,开始快速书写起来找到目标,重伤,与一女子一道于今早乘马车离开安平县,前往永宁镇速追杀

    方回写完信的同时,一只雪白的信鸽恰好落在小巷里的杂物堆上。

    将卷好的纸条塞进信鸽腿上的小竹筒后,方回一把将鸽子重新放出去。

    做完这一切,他又重新走出巷子,镇定自若朝着衙门走去。路过街边早点摊时,方回悠闲地停下来,买了几个胡饼和几杯胡辣汤。

    方回刚跨进县衙大门,便被人在肩上拍了一下。

    “老方,你跑哪儿去了刚才还在呢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你人就不见了。”

    “我去街上巡逻了。”冲对方挤了下眼,方回举起手里的胡饼和胡辣汤,心照不宣一笑,“顺便买个早饭。”他说着,拔高嗓音,朝其余正在聊天的捕快们招呼道“来来来,谁早上没吃的,过来拿。”

    安平县外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正在快速向南边驶去。

    车厢里,鹿呦正在给高彻换伤药。

    从早上出发后,高彻心里就莫名生出几分不安来。此刻,听着身侧鹿呦轻轻的呼吸声,他薄唇轻轻动了下,想要发出声音却又有些犹豫。

    不可能。救他的小姑娘只是一个村姑,她怎么可能发现自己的身份。

    可若不是因为他身份,鹿呦又为何如此急促离开安平县。

    低着头撒药粉的鹿呦并未察觉到高彻脸上微微显露的情绪。但出于习惯,她还是一边替他包扎着伤口,一边柔声开口道“我们现在在去永宁镇的路上。”

    永宁镇

    是巧合还是

    高彻下意识朝鹿呦看去,想要看清她脸上的神情,然而在触到一片黑暗之后,他才想起自己早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

    搁在一旁的手掌下意识想要握紧,却又被牢牢裹着的白布阻碍。压下心头突如其来的挫败,他用力抿了抿唇。

    正在高彻思索,到底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时,马车缓缓减速,最终停了下来。他心里蓦地一跳。

    好在,鹿呦的反应安抚了他。

    “余师傅,帮忙搭把手。”

    高彻看不见到底发生了什么,寂寂黑暗之中,他只能感觉到有人搀扶住他的肩膀。一阵晃动,他似乎被从原来的车厢里抱了下来,然后被放到了另一个地方。

    耳侧传来马打响鼻的声音。

    这是另外一辆马车

    车厢外,这么多天下来,早已让他尤为耳熟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鹿呦想做什么

    从他苏醒,发现自己双目失明之后,鹿呦一直陪在他身边。此时此刻,他手脚不便,什么都看不到,面对无边无际的黑暗,孤零零地躺在马车车厢里。尽管不愿承认,但高彻还是从心里腾起一股孤单与恐慌。

    是终于发现他其实是个拖累,打算要扔掉他了吗

    也对。鹿呦与他本来就无亲无故,他又不曾允诺鹿呦任何赏赐。鹿呦不堪重负,想要放弃他也是人之常情。

    连他真心相待的亲信挚友都能背叛他,更何况与他素昧平生,遭他冷漠对待的鹿呦。

    高彻慢慢松开下意识抿紧的嘴唇,微微蹙起的眉心也逐渐放平。他闭上双眼,面对无边的黑暗,重新陷入死寂之中。

    “好啦,师傅。可以出发了。”车厢里忽然一重。

    高彻猛地睁开眼睛,尽管面前仍旧是一片黑暗,但听着那熟悉的,清脆中带着几分柔婉,如同春日枝头鹅黄嫩芽的声音,他像是突然恢复了双眼,脑海中不由浮现出画面。

    看不清面容的小姑娘掀开马车车厢帘子,拎着东西坐上马车,随后向外边的马车夫招呼离去。

    果然是个愚蠢的烂好人,竟然没有借机抛下他。高彻腹诽着,稍稍偏了偏脑袋,朝向车厢一侧,再次抿紧嘴唇,克制住唇角上扬的冲动。

    这番突如其来的心情激荡,让高彻从先前莫名的担忧中转移了注意力,一时忘记思索鹿呦方才的行为。

    鹿呦本人,心头却始终盘旋着一层紧张。

    她原先确实想过带着高彻去永宁镇。

    颜贵妃的亲哥哥颜将军就驻扎在永宁镇。颜将军与颜贵妃年龄相差不少,据说把这个妹妹当女儿养,感情非常深。颜贵妃敢在入宫后,打压其他宫妃,独占皇帝,就是因为有驻守边疆,功高盖世的颜将军在背后替她撑腰。

    她相信,不论高彻到底有没有造反。颜将军肯定都会保住这个亲外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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