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的那件大事儿算是传遍了郦安,九月初,各家大官人在赏菊品茶之余,也算是有了能说嘴的笑料。
    李相被皇帝这么下面子,还是头一遭。这老子被禁足,儿子也好不到哪儿去。皇帝前脚让李大人在家休养,后脚又下了一道口谕,说是让李家小子搬到大理寺,在陈丞相手底下好好学事儿。
    明眼人都知道皇帝的心眼子算是坏的透透的,大殿上,玄衣相阴阳怪气的给李家火上浇油,他老李家就是再没种也该记恨上了。那小将军听说还是个暴脾气,大殿上就敢打人,这两人要是弄到一块去,案子查不查的清先不说,大理寺屋顶得先被掀翻。
    有陈翛压着李棣,李家翻不出浪来;而小李将军必定也会以牙还牙,钳制玄衣,让这位大人也不好过。对于这种名义上为了你好实际上要膈应死你的“建议”,李家没有拒绝的余地,这事儿李自算是半个嫌疑人,要是他儿子还唧唧歪歪不愿意给陈翛管教,那必定是有花头。
    现在就看玄衣相的态度了,他要是不干,皇帝也没法子拿刀架在他脖子上叫他跟人家住在一块儿,但若他点了头,那肯定好戏不断。
    各大官爷小姐贵公子们都捧着瓜子碟,抖腿伸颈子的盯着玄衣相家门口,等了好半天,也没见什么名堂。大家伙一寻思这位大爷的的性子,也不像是那种轻易服软的,渐渐就散了看戏的心态,各回各家的洗洗睡了。
    谁成想第二日一早,不知哪个飞毛腿先得了消息,铜锣梆子敲的咚咚响,你一嘴我一嘴的传开了道上消息。
    说是玄衣相昨晚上偷摸着把行囊搬进了大理寺,什么侍从都没带,孤身一个人在大理寺住下了。西市早起的卖鱼大娘亲眼见到大理寺停了小半年的灶台都冒青烟了,真的不能再真。
    作为当事者之一的李棣此刻倒颇为心平气和的在德兴坊卷铺盖,他好哥们儿谢曜却不能忍。
    “这算怎么回事儿你跟陈翛一起共事他指不定怎么给你穿小鞋隔应你,不去,不能去”
    两件单衣一卷,少年背着刀,一脸平静的回他“我要不去,李家必定代我受过,况且,本来就是我愚蠢,中了别人的计。”
    谢曜脸色有些难看“别这么说,你什么人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这事儿压根不赖你,要怪就怪范仲南那个奸人,你也别急,圣人将他下了水牢,过不了多久肯定能还你家一个清白。”
    李棣拍了拍他的肩膀,睨了一眼外面站着的两个小厮,示意道“你也安分点,有时间在我后面转,不如想想霍家小姐的事。”
    谢曜好似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近日他确实为这件事烦心的要死,李棣这么一提,他浑身的劲都被抽干了。隔壁太尉家的猪刚鬣似乎对霍弦思有意思,听说还想到霍家上门讲亲,风言风语的传着,他也不知真假。
    劝了半晌无果,谢曜跟看犯人似的,老老实实的跟着两个随身小厮回了家。李棣也卷铺盖噔噔噔的走在宫道上。
    城西的大理寺他不是没去过,但是一想到陈翛就在里面呆着,他就觉得十分别扭,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鬼,他们每次见面都闹得不欢而散,甚至还会动手,像是几百年的仇人一样针锋相对。
    小将军想到了父亲的话,当日他在朝堂上的举动确实是莽撞冲动又愚蠢,差一点点就会给合族招来祸事。按照李自的说法,这次皇帝的重拿轻放,不是看在李氏百年大族的面子上,而是顾忌玄衣相的野心,没大敢动李家而已。
    李自好歹也在官场浮浮沉沉几十年,他比自家儿子脑子清醒,一眼就能看出来玄衣相这次明面上是落井下石,实际上是有意相助。仔细思量,自陈翛为官伊始,也确实没有明面上害过李家什么,因此对于这次的援手相助,李自也摸不清楚玄衣相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但是话还是要带到的,他前前后后跟自家儿子解释了一番,李棣脸色十分难看,也正因为父亲那番话,让他本来就混乱不堪的脑子更加成了一团浆糊,一时间,不知道拿什么心态去面对那位大人。
    磨磨蹭蹭到了大理寺,原本门外站着的守卫也没了,秋风瑟瑟,落叶在院子里乱飞,先前为他找卷轴的老仆杵着一把笤帚,缓慢的扫着枯叶。
    李棣心一横,走了进去,老仆闻声看向来者,放下笤帚,这会儿神智还算清醒。
    “李家小公子是吧,来,你的屋子在西侧厢房,王公生前于吃住一方面也不讲究,大灶不怎么开,公子先将就着。”
    李棣是个打地铺打惯了的,有床睡就不错了,于这方面自然不讲究。
    老仆给他指了方向,李棣道了一声谢就过去了,在原地扫落叶的老仆后知后觉的朝着李家公子的背影补了一句,“大理寺一直都没有客房,小公子你的屋子是陈相的偏房。”
    小公子腿长走的快,耳朵用来打了苍蝇,这个重要讯息没捕捉到。
    西侧厢房离正厅近,查阅卷轴什么的颇为方便,李棣打量了屋内陈设,还算不错,他将包裹放到桌上,坐在榻上试了试软硬,一切都将将好。
    就是有一点有些奇怪,李棣皱眉,他顺手摸到了床边上一块布,好像还带着点淡淡的香味,他双手抖开布料,脑子一嗡。
    男人的裤子
    李棣心中微慌,抬头一看,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权倾天下的玄衣相手里提着一壶刚烧好的水炉,面色不详的盯着坐在自己床上的人。
    手一哆嗦,李棣将裤子扔回榻上,僵硬的站了起来,有些难堪。
    一身素衣的玄衣相泡了一盏茶,心情倒像是不错,没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要不要”
    李棣面皮一紧,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茶水,他结结巴巴的说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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