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非笑的看着谢曜,他回忆霍弦思的样子像个半痴,看起来,确实不是假的。只不过,他所知道的霍弦思极少出门,听说绣花极好,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子。他完全想不到,那样的女子还能到武铺里拉弓,简直是匪夷所思。

    “那你就打算这么默默的喜欢,一辈子都不告诉她看着她嫁人生子”

    谢曜坐直了身体“我想好了,等她及笄,我就去跟她表明心意。只要她肯同意,我就去求我爹,就算是被打死,我也要娶她,不是妾,是正妻。我这辈子只娶她一个人,旁的什么人也不要。”

    李棣撑着胳膊,笑了“那你可得抓点紧,要是她今天就在宴江亭上看中状元郎,你就没戏了。”

    谢曜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没这个可能。”李棣拧眉“你就这么肯定”谢曜道“不是我肯定,是玄衣相家的小姐肯定。”李棣笑容僵了一瞬,谢曜这个粗线条没看见。他闷声道“你说的,是上次金銮宴坐在他身边的黄衫女子”

    谢曜挠头“她那天穿的是黄衣裳啊唉,不管了,我哪能记得那么清楚。你不知道,陈怀瑜今天也来了,她一来,旁的人还有份吗”

    谢曜继续道,“陈怀瑜你肯定也不认识,她是陈翛的亲妹妹,那待遇跟皇家公主也没两差。陈翛的父亲就是一个小阶官员,后来不知怎么就辞了官,在家休养。怎么说呢,这郦安女眷与其说想嫁个高官,不如说给玄衣相当妹妹来的好。你用膝盖想也知道,但凡陈怀瑜看上了哪个人,谁家不要命的姑娘敢跟她争”

    李棣倒是没想到,陈翛还有一个关系这样好的亲妹妹,如此想来,金銮宴上两人之间的举动也有迹可循了。

    谢曜叹了口气,却还是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掰扯起来“嘶,不过那陈翛也就是待妹妹好了些,谁家姑娘要是嫁给他,可得先把脑袋搁在案板上掂量些份量,拜拜佛烧个高香什么的。”

    谢曜丈量着路程还远着,继续道“你跟他共事,有没有觉得他那个人十分古怪”

    李棣默默看了一眼谢曜,半晌才道“为什么这么说”谢曜嗤笑了一声,道“我寻思着,像他那种人,必定有什么心理隐疾。”

    “你知不知道,陈翛十多年前娶过妻”

    李棣眉心一跳。

    谢曜叹了一口气继续道“你也知道,咱们北齐当朝有三相,十多年前,最厉害的可不是玄衣相,而是现在成天在家休养、半瘫的许相。

    “当初许相门徒众多,幕僚无数,陈翛出身小官之家,当时也就只是许相家中一个不知名的幕僚小子而已。奇就奇在许相喜欢下棋,有一日许相得了一副残棋,解了好几天都解不开,最后三千幕僚里只有陈翛解了出来。许相因此对他十分赏识,两人还成了忘年之交。在许相的提携之下,陈翛十九岁就当了刑部尚书,他那时候年纪轻手段却厉害的很。刑部水牢,活人竖着进去,最后都是被横着抬出来,水牢前的那块碑石听说是被血染红的,死在他刑部尚书手上的冤魂,没成千也上百了。

    “我听说当年也是在这宴江亭上,那一年的武状元要和陈翛比试箭术。那时的贵家公子哪个不嫌恨低门槛出身的陈翛见他风光无限便想杀杀他的威风。结果一顿比试下来,武状元脸都丢尽了。许相家的独女素来心高气傲,却偏看中了陈翛。那时陈翛还有个别称叫玉面檀郎,而许相家的女公子又是郦安一等一的美人,你完全可以想得到当时的他有多意气风发。

    “我虽看不上那样的人,可也不得不承认,玄衣相确实是天皇老子都赏饭吃的人。他人品心性虽恶劣,但于武艺谋术上确实是难得的人才。以他那样的资质,不上战场,真是一万分的可惜,在官场上倒全无用处了。

    “事情古怪在他定亲后的那年,嗯那年你肯定知道,恰巧就是你失踪的那年。刑部尚书没个声响的消失了一年,说是去查一宗案子。好不容易等他回来娶妻,许家姑娘欢天喜地的上了轿子,喜婆一路抬着到了他府上送进了洞房,结果在新婚当晚就疯了。

    “那玉面檀郎亲自领旨绞杀了许相一府人,只留了一个半瘫的许相。死人的血水肚肠流了一地,腥臭扑天。他一身是血的穿着喜服,在喜婆的贺词里挑起许家姑娘的红盖头,直接就把好端端一个美人吓疯了。你根本想不到那种人心思多深,原来他早就是皇帝插在许相身边的棋子,为的就是一举扳倒功高震主的许相。就算许相确实是个佞臣,可他好歹待陈翛是真心的,还把自己女儿嫁给他,结果就是养了一个白眼狼,也是真狠。

    “再往后你也可以想的到,十年间一步步高升,从刑部尚书坐到一朝相位,排除异己,成为三相之首。”

    李棣听的脑海里一阵嗡鸣,半晌,才回过神来,缓缓道“历经这些祸事后,许相仍是一朝之相”

    谢曜深为同情的看了李棣一眼,“因为帝王权衡之术。当时玄衣相势头很弱,若许相连个虚职都没有,你的父亲很可能就会独大。”

    他们这边说这话,那边车夫长吁一声,原来他们已经到了宴江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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