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异鼠来的蹊跷,南疆的玩意儿好端端的不会出闹市里。此行想必已经走漏风声了,李大人那边要先稳定局面,等过了前头那段路,太子就能歇息歇息了。”李宣棠心一沉,这是将他错认为太子元均了他迟迟不吭声,外间的车夫也起了疑心。他拽紧缰绳,马儿长嘶,车子吱呀呀地停了下来。
“太子可是身体不适”车夫警戒的抽出腰间的剑,还未待他拉开车帘,一阵咳嗽就传了出来。极力压制的咳嗽声。
车夫叹了一口气,眉目中皆是不忍,他叹道“原不该叫叔父将皇后送进宫,否则,太子何苦受这份罪”
那“车夫”口中的叔父是李自的爹,也就是上一任国公侯。这位车夫,正是李氏的旁支,在朝中混个八品小吏的李兴琛。为了家族,李兴琛身负才华却屈居低位,算是李家的暗子。
如今,为了成就这桩换子,就连李兴琛这样的人物都出动了。
李兴琛还未来的及上马,一支箭羽破空而来,直指他的心肺。李兴琛好歹有些武功,挡一支箭还算容易,可是在保护车里人安全的情况下再驾车着实费劲。
小道上出现一群盗匪,皆隐在树林里,搭弓张箭,对准他们。绿林人士大白天不会劫道,更何况,还是这种官家的道。
他晓得那些人胆大,却猜不到他们的手竟然长到这种地步了。李兴琛撩开车帘,将里面的人拉出来,准备直接骑马带着他离开,却不承想,这一拉,使得李宣棠惊惧之下挣扎了一下。
小孩一动,披风散开,露出了李兴琛不熟悉的一张脸。
这一愣神,李兴琛肩上就中了一箭。
“小公子”李兴琛咬牙,额上青筋蹦出来,“怎么回事太子呢、太子何在”
李宣棠被他晃的大气不敢出,李兴琛肩上的血溅到他眼上,自眼皮上淌下来,像是血泪。李宣棠直哆嗦,手里还紧紧攥着李夫人给他的槐花糕,先生教他习字背书,却没有教过他如何面对这种情景。
李兴琛看到李宣棠脖子上的玉壁时,才后知后觉的猜到了一二,这两个人恐怕已经在车马里换好衣物了。方才外面的状况发生的突然,他与李自打消计划,准备带着人原路返回,却不想,慌忙中还是带错了人。
但现下看来,错的不止他一个。
外头的那群莽汉贼寇,想必也将李家小公子错认成太子了。李兴琛没有多说话,直接一把捞过李宣棠,将他扣在怀里,一跃奔上马,向前冲去。
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在李宣棠的鼻尖缠绕,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恍惚,好像自己只是一具干枯的躯体,任人摆布。李兴琛寡不敌众,明明就差一点就能到官道驿站了,那里是李家的底盘。可惜,前头的林子里突然也冒出了一批盗匪,竟直接截断了他们的道路。
李兴琛全身是汗,他攥紧绳子,低头看了一眼李宣棠,李宣棠正好与他的目光相触。李兴琛心一颤,他难得温声下来,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小公子,这遭,我与你父亲都被内贼算计了。”
说完这句话,他便将李宣棠的头按进怀里,猛地调转马头,黑马直直窜进树林,择了一条小道。后头的两批人汇在一起,一部分人留在原地,大部分人随着马的方向追去了。
尘土飞扬,呛的人眼睛都睁不开。追着黑马的那群人很快就追到了目标,为首的寇贼一箭射中马股,马身上的人被甩下来。李兴琛被震的不轻,他抽出腰间的长剑,剑身泛着光,他吐出口中的浊血,阴狠的盯着寇首“卑劣蝇奴,来啊”
“蝇蚋”一词是北齐人对南越蛮人的蔑称,越人言语含糊饶舌,也被叫做“蝇奴”。
一身葛布的贼人发现了异常,明明是两个人,可现在,却少了一个最为重要的。寇首驾着马,挥着倒钩直朝李兴琛而去,口中是一连串的异族语言,像是在咒骂,也像是逼问。他的倒刺扎进李兴琛的皮肉,猛地一拔,血珠溅在树叶上。李兴琛倒在地上,后排一个人跃马上前,马蹄径直踩在他的左小腿上,“咔嚓”一声响。
李兴琛痛得剑都拿不稳。就在他准备引剑自裁时,一个悍匪拿绳扣套住了他的脖子。那人直接拖着绳子将他在地上来来回回的拖了数里,地上留下了一道道血痕。
一个越人打扮的贼人从后头骑马而来,向寇首报了一句话,寇首低骂一声,翻身下马,朝着奄奄一息的李兴琛就是一脚。他粗暴的扭着他的脖子,用不流利的中原话问道“云、云均呢”发音并不准确,可李兴琛知道他想找谁。
他脸上身上全是伤口,被汗浸透
的火辣辣的疼。
饶是如此,却丝毫不肯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