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白的指尖扣下最后一粒白子, 纵横的棋阵有了结局。这样一个结局,在棋主的耐心点拨之下方能落成。
    这方棋, 终是白子赢了。
    陈翛扔了掌心残余的黑子,便是输了,也是一副漠然的神色。
    几乎在同一时刻, 诸官上殿, 看见陈翛和萧悯心宽地在此处下棋为乐,皆是不明所以地对视一眼。尤其是李自,他瞧见陈翛并非按照计划一同上朝时,心中起了些微妙的怀疑。刘成山暗中推了一把元均,太子爷这才从一个事外人走进局中来。他移着哆嗦个不停的腿脚, 吩咐着侍人推开殿门。
    金銮大殿终于徐徐打开,距离上次君臣会面,几乎有小半年了, 诸官依着官衔大小一一入殿。
    物是旧时物, 人是旧时人。
    各家皆执着笏板, 却久久不见明宁帝登位, 四下里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元均默默站出来, 四爪蟒袍沿着宫阶上移, 太子缓缓朝着金座的方向而去,最后竟然端正座于金座之上。他太年轻, 高座上的森然是他驾驭不住的,尤其是面对着下面的红袍绿衫,简直有种溺水的无助感。
    如此之举, 引得一阵轩然大波。
    首当其中的就是朱太尉,他是很旧派的人物,太子此举在他眼中无异于谋反了,当即便拖着伤腿,横眉冷对道“太子此举何意圣人未曾驾鹤仙去,太子便要妄揽金印了吗”顺带和李自拉开了些距离,他狠狠皱着眉,“太子可不要糊涂,为他人做了嫁衣。”
    李自也是没料到,不过这个时候他没办法为自己开解。毕竟名义上太子仍是李家的血脉,在这诸官眼中,太子之举定是李家授意。
    像朱太尉这般反应的实在是少数,大多臣子都是一副漠然神色。太过麻木了,让人觉得他们只是站在这里的木桩。
    刘成山无声行至元均身边,捧着一枚金盒。站在下方的李自瞧见那金盒的模样,心中没由来的一滞。却见元均已经推了那金盒的盒盖,因为过于郑重,致始诸官皆以为当中藏纳着什么惊天的宝物。
    直到那金盒被揭开,才发现里面空无一物。
    朱太尉是受不了这种戏弄的,他拧眉道“太子究竟要做什么”
    萧悯并不站在下朝,他站在元均身侧,此刻稍稍按住了太子的肩膀,像是在抚慰他的情绪一般。他一字一句道“太尉这话问的很好。原是装了金印的宝盒,为何如今不见印玺,只留金盒”他缓缓地看向陈翛,复又看了一眼李自,“是不是有人趁着圣人心智不清,诓骗了印玺”
    李自一直紧紧交叠在一起的双手终于出了汗。
    当日在圣人借着龙铁花之名义出宫,唯一携带的便是金盒。登仙楼一聚,明宁帝将这全天下人都想要的东西揽入囊中。北齐早先便有命令,为了预防乱臣贼子谋反,向来都是认令不认人,端看偌大的一个北齐,驯养有素的齐兵最终认的,也不过是上位者的一枚印玺。
    萧悯皱了眉,很是惋惜的样子“私拿了印玺,这可是大罪,诛九族也不为过的。”
    他这般挑衅戏弄之语,简直没有将朝下诸官放在眼里。而权势最大的陈李两相竟也只是眼观鼻鼻观心。朱太尉环顾四周,忽然惊觉此刻只有他做出反驳之语,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是先皇的麾下臣,端看如今局势,只觉得心寒至极。
    朱太尉忽然暴怒起来,他扔了笏板,直朝金銮座而去。
    “萧贼北齐江山焉由你指点你私谋内宦,外通诸官,而今架空东朝,我看真正想要谋反的是你”
    他几乎是想要扑上去掐死眼前人,还未等武侯上来拦截,一个人影便先行一步拦住了他。
    却是朱太尉怎么也没想到的一个人。
    张愈冷着脸,两只手攥住了朱太尉的胳膊,猛地将他往后一推。朱太尉没能料想到这把文臣骨能有这样的力气。更为讽刺的是,他在某个瞬间竟并未能将眼前人和朝中人名号对上。待他反应过来,却已经被推了下去。身后的李自一把扶住了他,也是不可置信地瞧着张愈。
    萧悯眼中渐渐浮了些笑意“朱太尉未免太过放肆了。”
    陈翛的心也微微向下沉了沉,似乎早前便有几分预想到,但是如今这样的情形摆在眼前仍是被震慑到了。他蹙眉,却是看向张愈的“十年如一日,张公藏得真是深。”
    张愈却只是冷冷瞥过他一眼,更多的视线聚焦在李自身上,像是多年的仇恨和厌恶交杂,一时间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让李自根本无法招架。
    诸官皆是无法应对这顷刻间的局势变换,只听得张愈冷声对李自道“你没资格对他如此你们都没有资格。”
    萧悯却先笑了出来,他按着元均的肩膀,目光却是在金座上来回巡视,“三相六部,外加一个大理寺,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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