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案牍,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充耳未闻。他素来不喜围绕着无关紧要的话多费口舌,因而此番直接切入正题。他粗略扫了一眼,便知了大概“王公这半年来竟从未放下过谢家的案子”
    闻听此言,王晌皱了眉,道“当日事出有因,再不拿了谢家恐有大祸。我本以为先将谢琅羁押至水牢,后面有的是时间查证,终有一日能牵出事情真相,可谁知道那谢二郎畏罪自裁如此之快,反倒是杀了我一个措手不及。”他摇了摇头,“此事棘手之处就在于谢家确实有过,正因他有罪,反而不好在里头剖析。这桩罪证也就成了一个无头的冤案。再如何查证,谢二郎终究活不回来了,他谢家也不可能重回成当年模样。”
    陈翛摊开泛黄的纸张,自他五年前从廊州这折返,便有心开始查证起廊州灾款一案的真相,可到最后却也只能小敲小打地剪除一些许相残留的羽翼。直到半年前,他本以为谢家已经算是大鱼,却不想应了自己的不详预感,此事果真不是那么简单的。
    就目前情形来看,牵扯进此事的有两批人昔日的谢老太爷和许相。许相算是个牵头人,却并未掺和进贪污一案中,唯一剩下的也就只一个谢家。按理来说谢琅伏诛,证词中也认下了当年遣派胡人借着行商之名下寻小吏,此罪当是板上钉钉的铁证。若是想要翻案,又该从哪儿开始呢
    王晌熟络地翻动纸张,自下方揭出一张七州地图,上面细细描画了一条自郦安至廊州的路线。
    “此事有一疑,虽无确证,却十分古怪。陈相且看,定宁二百一十五年战乱初起,案籍中记载行商的胡人之数寥寥,大多数又在经涉水的戈壁高山处失联,还不算那些被半途截杀的,真正能抵达乡县的人真是少之又少。姑且就当那些胡商侥幸抵达廊州乡县,可就礼部侍郎范仲南的自乡县敛财的时日推算,这往来路程时间实在是对不上的。这些胡人不可能生了四只脚,硬生生将这路途折成一半来走。”
    陈翛细细瞧了一眼那地图,复而回想自己当年自郦安到廊州所耗时日,竟真的推算出了偏差。他暗自瞧了一眼王晌,暗道此人心思活络敏锐,这种微末之事竟也能察觉到。
    陈翛问他“王公是怀疑撺掇范仲南的人并非是谢二郎自以为的胡商”
    王晌虽未答,眼中却给了答案。
    “如此看来,这朝中当真是卧虎藏龙。五年前萧悯还未入仕,却已然有人早早开始动了手脚。也难怪他此次支我离京,不过几月,揽权速度便如此之快,我早该想到有人在帮着他,谢二又哪里是他的对手,被他引导着往下走,自以为造了杀孽不过是块垫脚石罢了。”
    王晌心中思量的却不是那些阴诡算计之事,他心中唯一记挂的只有这件陈年旧案,因为无头无尾,一度成了他办案这么些年来的心结。他猜测道“会不会是李自毕竟这朝中能有权势且不亚于谢家的,也只他一人了。”
    陈翛却否定了“不会是他。李家已有了一个太子,后半辈子的荣宠算是保全了,不必费心于此事上。”
    不知为何,说到太子二字,陈翛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说“王公若有心,可去查一查此人,或许能找到萧悯与其背后老饕的蛛丝马迹。”
    王晌瞧着陈翛提笔,在纸上落下了几个字。他惊异地抬眼,似是不敢置信,陈翛却沉了沉眸子“另辟蹊径或许会有意外的收获,毕竟在这郦安城里,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百官的了。”
    “那陈相预备如何做”他去查证此人,那么陈翛呢他又要做些什么来应付这已至劣势的残局
    外间声乐不绝,琴音已至鼎沸之处,想来圣人已经到了登仙楼了。
    陈翛起身,一只手已然拨开花舫珠帘,原先隔绝的乐音此刻一股脑窜了进来,喧闹异常。
    陈翛淡淡道“自是陪着萧少保玩下去,这小子既有心要在我头上动土,也不能白白叫他失望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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