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郎眸子里的笑意张扬,像是算准了他会躲避。陈翛面不改色地贴附上去,当真给了个实诚至极的吻。李棣最是招架不住他突如其来的亲密,一时竟痴怔了,便也就借着酒劲回吻他。
    灯火忽闪,李棣微微喘了一喘,他笑道“大人下回再这样,我可就真没心思说事儿了。”
    玄衣相轻笑了一声,随即松了力道,他忍下鼓动的心跳,面上仍是那副平静模样。
    两人坐于几案边,李棣瞧着上面摆的一盘果品糕饼,大约就能猜到他晚上可能又没有用膳。先前在大理寺,他就见识过陈翛不吃不喝且不知疲倦的神仙本事。
    他捡起一颗青橘,漫不经心地剥起来,“还记得那个所谓的胡巫圣女吗”他笑了笑,像是颇为意外,“谁能料到,这胡巫圣女竟不是胡族的,不仅如此,她竟连北齐人也不是。”
    陈翛问他“你是说,胡巫圣女是越人”
    李棣点头“是。我在江湖百晓生那儿得的消息,他做事向来稳重,如果消息不属实,也不会告诉我。巧就巧在那个所谓的胡巫圣女早前在江湖上当过刀客,还是惊木堂的人,后来因着什么缘故脱了惊木堂入了北齐溯州,再之后,摇身一变,就成了现在的胡巫圣女。”
    “玛琪和莺莺应当都不是她的真名,她擅长易容术,早年就是靠着制人面皮偶闻名。”
    陈翛敛目,这倒是有趣了。图哈察那把百花弯镰是惊木堂的象征,如今这胡巫圣女又是惊木堂的人,怎么这惊木堂的人都上赶着往郦安掺和陈翛忽然想起五年前,在和图哈察做交易时,他便提及要拿惊木堂为交换,如今想来,图哈察此行想必为的还是和惊木堂有关的人和事。
    陈翛曾不止一次的猜度图哈察会不会是太子一党招进来的人,如今看来,这样倒是好上几分,最起码少了一个派系相争的复杂情形。
    “对了,听说图哈察包了登仙楼那一带的花舫,圣人要在登仙楼接见他。”
    陈翛点头“却有此事,那胡巫圣女以习俗为由,不愿独自进宫面圣,圣人便指了登仙楼,算是全了封远侯脸面。”他兀自笑了笑,“图哈察倒是财大气粗,那片花舫可是销金窟,成箱的银子砸进去都听不见声响。”
    李棣疑惑“不就是些游船吗”
    “你倒是个真乖的,没去那儿胡闹过。”陈翛解释道“那些花舫是前朝工人造的。用的是西域的柚木,船甲板和龙骨更是不惜重金打造好了原样遣运过来。登仙楼临着护城河,花舫十二舟便置于登仙楼下,我记着最大的花舫大约也有屋舍那么高了,届时你去看了就知道。”
    李棣听的入神“图哈察这是要请全郦安城的人都来看他胡巫的圣女吗”
    “圣人这回是病中接见,太子也会出面,大多官员亲眷应当都会应邀。”
    “那你去吗”李棣十分期待。
    陈翛扬唇一笑“去。”他低眉一笑,“也不带旁的人,就带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混小子去。”
    “你想带我”李棣轻笑了一声,“那可真是件麻烦事了,早上父亲已经跟我说了此事,你这算是邀晚了。如今,你得要从李相大人手里抢人了。”
    “这不早就抢到了么。”
    两人皆相视一笑,一只完好无损的橘子递过来,上面的丝络被剥的干净。陈翛伸手要接,李棣却自己剥了一瓣,绕过他的手,说“我喂你。”
    玄衣相无可奈何,瞧他一副难得起劲的样子,也就任他摆弄。
    李棣见陈翛这样听话,心里不免愉悦起来。在很多时候,他其实很明白自己并不能给陈翛带来些什么。他比他年纪小、见识浅、阅历少、就连喜欢这种东西都藏不住。玄衣大人官居高位,几乎是坐拥天下了,可尽管如此,李棣却从未怀疑过陈翛为什么会喜欢他。
    在有的事情上,他很难得的清醒明白不瞎想。他知道他二人和这世间很多人的情不同。最开始应该是一种亲密相依的亲情,在这之后,他们各自亲历过无边深渊,尝过各种苦果,临了再见,方觉出对方于自己是有多重要。
    似乎无论他去哪儿,都不必担心身后无家可归,无人可盼;当然,也正是因着有这样一个人,也就不存在他要孤身去哪儿这个假设。
    李棣心中微微动容,再看灯火下的人,竟像是梦一般。一瞬的迷怔后,他忽然觉得自己还算挺有本事的,最起码能叫这个不爱吃饭的人多吃了些东西。一念及此,不免生出了一种我对他特别重要的念头来。
    半刻钟后,玄衣相撑着额,瞧着几案上堆了小山高的橘子皮,也不知是气还是笑。却见那李家憨子又剥了一只橘子来,一面催促着“还有还有,你别着急。”
    陈翛掩面,深深叹了一口气,大多都是纵容的成分。
    自此之后,玄衣大人见橘子都要绕道,多看一眼都觉得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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