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棣皱眉, 放下了手中的血布,看了他一眼“平晋陂后面就是奚州, 这沙城一弃,越人便能长驱直入,奚州那些百姓怎么办我如何退”
    朱太尉摇摇头“大局如此, 郦安不会增兵了。”他眼中神色复杂, 而后才慢慢启唇道,“我也是糊涂,领旨趟了这趟浑水,到了壁州就晓得事情不是明面上摆着的那副样子了。圣人啊,是预备割了壁奚二州, 一举引得越人深入,来个瓮中捉鳖。”
    李棣颤声“这话是谁说的圣人并未下旨”
    “若圣人下了旨,你还来的了吗”朱太尉淡淡的瞧着李棣, “世人都当明宁帝玩弄权术过了头, 但是别忘了, 他元家人、是几百年的太子嫡系一脉相承, 打娘胎里学的就是权谋算计。真正害了郦安, 毁了他的皇权, 他自个儿能甘心
    “剪你李家羽翼也好,除了玄衣也罢, 都是在大政安稳的情形下动的手脚,我们做臣子的,被皇帝算计是常态, 折腾不死他再施些恩总能让你活回来。这道理你不懂”
    李棣明白过来了“朱太尉你是说,圣人一早便打算弃了奚州”
    朱太尉点头“四年前廊州失陷,圣人就意欲剔了奚州,那地方贫穷,常年吸食上京的血,养也养不肥,喂也喂不饱,拿来做个割让,换回些银子也值当。”他顿了顿,“南越土地稀少,要的就是地皮。”
    他缓缓抬眼“你来时,李自没有告诉你这话吗”朱太尉迟钝的叹了一口气,“也是,他何如与你说呢圣人避讳他还来不及想来这朝中也没人敢说真话了。”
    像是眼前忽然就起了大雾,李棣觉得自己的气管全被堵了起来。
    朝堂之上的人都知道这一仗不会赢,他们知道圣人不会增兵驰援,所以皇帝派他来,就是为了堵住朱氏旁支、天下万民的悠悠之口,一个常驻壁州的将军都救不了的战役,还有继续打下去的必要吗
    那他的作用倒底是什么一个用来彰显皇权的幌子吗所有的人都知道吗那玄衣呢,他知不知道
    朱太尉默默的看着远方的青白色流云,道“大局如此,为臣子者只能认命。”他叹息了一声,“弃了吧。”
    朱太尉的声音像是被风吹远了一样,似近似远的就听不大清了。
    “你想要救这些人,他们却未必值得你相救。你也不要怪我话说的凉薄,人性贪欲如此,你是年轻被热血蒙蔽了心智,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才知道一个人的能力就在那儿。能捡回一条命回京守着小家已是大幸了。”朱太尉艰难的顺着城墙站起来,“往北去就是涉水,我来时留了门路,若你狠下心,我就带你跟谢三回郦安,这儿的事就当个教训,往后别想了。”
    未穿金甲的李家小子却缓缓往后退了一步,他淡声道:“我不会做逃奴。”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顾忌着那点清誉”
    李棣摇头,眼睛被风吹的格外干涩,他道“我命里该守在这儿,我不退。”
    “你是上京的儿郎,什么叫你的命在这儿高门才是你的归宿,你是忘了自己是谁了吗你留着命能做更大的事
    “小子,你与陈翛待了这么久,竟然学不到他的半点奸滑。”朱太尉嗤笑了一声,“你还不知道他是个什么品性为利生为权死呵,也许你今日赴往壁州就是他与圣人一同算计的,姓萧的小子想动他的地位,我就说他哪儿能那么轻易就被束了手脚,原来一招棋摆在了这儿”
    李棣却已经转身,他不想和他多申辩什么。旁人扎在心里的陈旧念头他动不了,可是他的信念别人也撼不动。今时不同往日,他早就不再是大殿上随意动摇观念、随着他人言语而轻易摆动立场的少年了。
    这个世上有很多东西顷刻间就能变化,可是人活在世上总该要相信些什么不是吗
    他信的不仅是那个所谓的“佞臣”,他信的更是自己。
    一朝豪赌,若没有半分筹码仅靠着一腔孤勇,那是傻子,不是英雄。
    李棣这十九年唯一算计过一个人的就是陈翛,当初秋猎场上算计他的心,伤了他的手他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什么狗屁金甲将他其实什么都没有,无官无权,十九年了,能握在手里的只有这把刀和一颗小心翼翼喜欢却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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