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其实他们相处的时日不算短了,但是他极少能瞧见他将自己的双手露在外面。听人说,玄衣相自入仕以来,一直都带着副鲛绡手套,关于他的隐秘传闻很多,大多数都还能说出点名堂,但唯独这个戴手套的习惯,不能说,也没人敢说。
    其实李棣也挺纳闷的,自他儿时起,就觉得陈翛那双手生的极其匀称漂亮。骨节分明,裹在锦绣丝线里像是异域奇珍,每每他拿着书提着笔,光是给人看着都觉得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戴着手套都那么好看,那里面的庐山真面目不应该更出彩吗没事儿遮着干嘛呢。
    虽然他也好奇,但是直觉告诉他,决不能问这个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就是觉得如果问了,这人会不大开心,如果他不乐意说,那他也没必要追着赶着上去刨根问底。
    状元郎宴宾是个不成文的规定。好比话你新官上任,最起码也要客客气气的摆一桌酒,跟大官们说些好话,对双方仕途有利。除了谢家大郎谢昶当年本着清贵名声,当官不请客之外,似乎没人落的了这个旧俗。只是这新官宴宾一般都选在自家府中,尤其是文人当官,红泥小火炉、飘雪对饮酒那是标配,可这萧悯还当真是个异类。
    他借着深秋的名义,万物正是繁茂时,请大家伙去宴山围猎。文人的脑袋里大抵都是酸水吱吱流,谁也想不到他们为了风月事究竟能想出什么新奇点子。
    其实他这太子少保也不是什么好官,但因为太子这次会来,众官对太子的兴趣远比围猎大。太子自小养在皇后膝下,十来岁因为体弱移到了东宫,孤零零的长大,性子也有些古怪。虽是太子,但很少有人能亲眼见到他究竟是个什么模样,甚至有人说太子貌丑,生了两个鼻子三只眼。因而这次围猎,于当朝很多官员来说算是第一回瞧见。
    李棣原本准备邀谢曜一起去的,但是自从上次抢亲一事后,谢定乘被迫得知陈翛成了小儿子的“干爹”后,气的险些厥过去,当然,他也没真的厥过去,只是关了谢三回家的大门,任由这不成器的儿子在外胡混。
    谢三当日陪着霍弦思回家,但是霍府大门紧闭,他们等了半天也就等到一个丫鬟,冷淡的说人既已嫁出,那死生也不归霍家管了。
    陈翛帮着抢亲虽是出于好心,却无形之中也带来了祸事。霍家庶女成了天大的笑话,当初被人争着抢着当个宝,现在却跟块裹脚布般谁都不要。
    谢三也是有骨气,拿着自己的体己给霍弦思在仁宜坊租了一间小宅院,名义上与霍家小姐讲了亲,但是每晚都去德兴坊住,从不僭越。谢二有时会偷偷给弟弟塞钱,但谢三没要。他在壁州靠着军功挣了一个校尉的名声,但回了朝皇帝只给了他一个虞侯的名号,维持仁宜坊的租金十分困难。不可一世的谢三解剑卸甲,不顾旁人笑话,在郦安的各坊间给人运货,凭一身力气挣苦钱。
    李棣没和旁人一样劝他,越是在这种关头,他越能理解谢三的想法,他想给自己争一口气没什么可笑话的。
    因为谢家出了这档子笑话,这次秋猎宴宾,谢老爷和谢昶都没来,但是顾忌做人不能太狂的道理,总得有人去才像话,于是谢二替谢家接了帖。
    上次来过宴江亭,路是真远,年轻人多颠两下也没什么,就是可怜一些老官,骨头都颠散架了,下了马车掏了帕子擦脸都能擦掉一层褶子皮。
    因为帖子上写的是秋猎,李棣自然而然的穿了一身胡装,结果一下马车掉在一堆白衣飘飘的公子哥堆里时,突兀至极。
    摆宴的主子远远朝这边看了过来,目光触及李棣时温和的笑了笑,他朝周围的人作揖,朝着李棣这边走来了。
    “李公子,我原以为你不成此行,没想到,竟等到了。”萧悯一身青衫,衣摆处落着竹枝,看来是个喜竹的文人,说话也客气。
    李棣客气回去“啊,是吗,我为什么不来呢”话说的其实跟他自个儿以为的“客气”程度不大一样。
    太子少保垂目,极其愉悦的笑了笑,如沐春风。他睨了一眼一遍枯黄的宴山,笑道“深秋肃杀之气重,大虫们不大肯出来,我怕李公子看不上这些小玩意儿,到时候猎不到新奇的未免搅了公子的兴致。”
    李棣扬唇,低头一笑“ 不会啊,肯定能猎到一个大的。”
    萧悯较他个子稍矮些,但气韵稳重,一双眼睛生的温柔到了骨子里,鼻尖有一颗朱色的痣,许是胎记,一笑起来那颗痣都带着似有若无的温柔。
    闻言他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姿势,“我等就端看李公子风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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