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元忞嬷嬷应下,却未急着告辞,而是略显踌躇的望向容温。

    容温挑眉与之对视片刻,挥手屏退左右宫女,开门见山道,“嬷嬷有话要说”

    她问得耿直,元忞嬷嬷应得同样耿直,“方才送公主回来的是额驸的七弟公主可知,这位小七爷是什么身份,他的生母又是什么人”

    多尔济是庶子,身上未得爵位,便笼统称一声小七爷。

    “多尔济是老台吉最小的庶子,生母自是妾室。”容温疑惑,眨眨眼,问道,“这有何不妥”

    自从宜妃把元忞嬷嬷送到公主府后,容温曾暗中观察过她。

    元忞嬷嬷不仅模样生得细眉细眼,端肃板正,行事更是稳妥谨慎。她很是掂得清自己的身份,也明白宜妃送她来公主府的用意只是为了替容温料理内宅庶务。

    所以,她从不存讨好弄权的心思,也不会仗着掌事嬷嬷这重身份对容温指手画脚,只安心做好份内之事,旁的一句不多说,一样不多做。

    容温与她当主仆这些日子,还是第一次听她提及旁的。

    “自是不妥。”元忞嬷嬷沉声道,“那位小七爷的生母,可不是什么妾室,而是最最低贱的帐中女奴。且至死,都是帐中女奴身份。那小七爷也是五岁左右,才被老台吉认下的。在此之前,他都是父不详的奴隶。公主这般身份,与他为伍,岂不是白白惹人笑话。”

    蒙古人若按等级划分,大概能粗分为三类王公贵族、喇嘛、平民。

    王公贵族自不用说,便是达尔罕王爷、班第这些人。

    喇嘛意为“上师”“和尚”等。

    因大清皇帝在蒙古之地盛崇藏传佛教,兴修寺庙,男子若为喇嘛,不仅可免税免劳役,还能享各种供给,地位也比普通平民高上不少。所以,有许多年轻蒙古男子愿意出家去做喇嘛。

    平民又分两类,一为旗民;一为寺庙属民。

    旗民即札萨克旗主旗下所属百姓,也可细分为两类,一是苏木属民,一是农牧奴。

    苏木属民没有土地,在旗主拨给的土地上游牧,并纳税、服劳役,未经允许不得迁出本旗。

    农牧奴则是王公贵族的私人家奴。

    寺庙属民,蒙语又读做沙毕,顾名思义,是寺庙的私奴。

    元忞嬷嬷说多尔济的生母是帐中女奴,那便是属于农牧奴。

    年轻貌美的农牧奴,一旦被选入男主子的帐中伺候,便形同家妓,被主子用来待客、慰劳下属是常事。

    所以,这些帐中女奴除非是被提为妾室。

    否则,她们生下的孩子,极少会被承认,只能充做父不详的奴隶。

    多尔济,是个例外。

    对待例外,世人惯常以异样目光待之。

    容温哑然片刻,忽然醒悟了那个笑起来一团孩子的少年郎,心思为何那般敏感。

    听过元忞嬷嬷的劝诫后,容温便自顾躺在床上歇息。

    半梦半醒之间,容温背脊一激灵,忽然想起班第那双异于常人的灰眸与身形。

    他的从前,是否也如多尔济一般。

    所以,年纪轻轻,生于贵胄,却养了一身的阴鸷杀伐之气。

    “公主”轮值的桃知见容温睡得不安稳,试探的叫了一声。

    容温按着隐隐发疼的脑袋,睡意早被那一激灵震消,索性拥着锦被坐起身,盯着帐篷壁上挂着那些样式各异的刀剑怔神。

    桃知见状,倏地低呼一声,“呀今晨额驸出征前,曾扔了件东西给奴才,让奴才转交于公主。竟给奴才忙忘了,还望公主恕罪。”

    “别行礼了。”容温来了精神,催促道,“快把东西呈上来。”

    桃知小跑去摆字西洋自鸣钟的高几上,拿了管紫毫笔递给容温。

    “嗯”容温将信将疑接过,“除了这管笔,额驸可还交代了别的”

    “额驸并未留下只言片语。”

    “”容温示意桃知下去,自己缩在床上,来来回回把这管紫毫笔翻转了数十次,也没看出任何玄机来,气得都想把它的毛拔了。

    冷不丁的,笔从手里脱落,见笔尖淡淡扫过锦被上那朵迎春花时,容温灵光一闪,倏然笑起来。

    明白了。

    明明想让她给他写信,偏偏又死要面子不肯说破。

    这暗示。

    这人。

    啧。

    此刻,死要面子的某人,正指使乌恩其干不要脸的事。

    乌恩其犹豫,“台吉,我们先锋军,军中斥候职责本是提前出动,去探路探敌情等。你这让我们倒回去,探自己人,还偷东西,这不好吧”

    班第横他一眼,一本正经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所以”乌恩其不忍直视,“这就是你让斥候偷换走所有行军图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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