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毒”恭亲王惊得变了调,瞪着容温“你你你”了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话来。

    容温见状,好心好意解释道,“羊踯躅,纲目 弘景曰羊食其叶,踯躅而死。所以,又名闹羊花。”

    “王爷喝了羊踯躅叶泡的水,竟撑了这么久才发作。实在出乎我的意料。”容温真心实意夸道,“您这身板比羊硬朗多了”

    身板比羊硬朗的恭亲王,被容温这话气得直翻白眼,险些直接背过气去,粗喘着,恨恨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不怕本王回京”

    “回京告状我不怕哦。”容温笑眯眯的摇头,慢悠悠的掰着指头开始数。

    “一、我这羊踯躅是为了治腿,正经路子来的;二、您喝那壶茶时,我曾高声阻止、并以软枕相掷;三、御医是您帮我送走的,而非我不给你找大夫;四、暗旨是您毁了的,不是我不肯接旨。”

    容温一身正气的总结道,“一切,都与我无关”

    要怪,就怪你自作自受。

    容温最后一句话还未说出口,恭亲王已脑袋一偏,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疼的。

    一盏茶后。

    卫长史前来回事。

    “公主,草原上没有会解、毒的蒙古大夫,奴才已派人送了恭亲王连夜返京。”

    容温坐在烛下,漫不经心道,“嗯,办得不错,下去吧。”

    把恭亲王这个祸害弄走了,科尔沁也就暂且安宁了,明日班第也不用舍命去比武了。

    只是

    容温看看自己的双手,又望望自己落在地上的影子,半敛眼睑自嘲一笑到底是宫里出来的,一身的晦暗污浊。

    容温指尖一动,忽然叫住走到门口的卫长史,“今日本公主累了,你让唐首领带人守在外面,不许放任何人入内。”

    卫长史领命出去后。

    容温双手摊在眼前发呆,桃知樱晓知她心里不痛快。可这种对生父下手的事,外人说多错多,无从安慰。

    遂干脆转移她的注意力,樱晓道,“公主指甲折了小半,不如奴才给你修修吧,再染个蔻丹。”

    “蔻丹就不必了。”容温伸着手,任由宫女们围着她忙碌。

    等她再回过神来时,双手指甲已经被修得齐整又圆润,正泡在撒了干玫瑰花瓣的热水里。

    容温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手背上玫瑰花瓣,后知后觉发现,身边过分安静了。

    怔忡抬头,正好撞进一双熟悉的灰眸里。

    容温一愣,蹙眉问道,“外面重兵把守,你如何进来的”

    班第浓眉一扬,不答反问,“为何不想见我”

    容温没吭声,无意识把双手往花瓣下藏。

    为什么。

    若真要说为什么,大概是四个字自惭形秽。

    科尔沁部明知比武一事,是中了恭亲王的奸计,却仍旧堂堂正正的应承了下来,未以阴谋回敬。

    班第亦是如此,不惜以命相搏,也要扛着邪不胜正四个字。

    他们,都活得光明磊落,洒脱正直。不会因他人的错处,决定自己的行为。

    可她不一样,哪怕她面上再是和煦良善,可一旦遇事,便露出长于污浊的本性。

    明知他人做的事龌蹉恶心,却总按捺不住自己,做出比他人更为恶劣的行径来。

    弑父。

    今日之前,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这等狂妄悖逆。

    可当她在演武场外,见班第与哪些人以命相搏时,那股恶意便如野火蔓延。坠下骆驼的那瞬间,坏主意已清楚印在了她脑子里。

    她其实可以毫发无损,是她为了逼真,故意狠心往足蹬上撞伤的。

    容温眼睑微动,嗓子干涩,半响才挤出一句,“恭亲王走了。是我下毒,弄走的。”

    “嗯。”班第了然颔首,面色平静。

    没有容温设想之中的嫌恶鄙夷。

    容温愣了愣,重复道,“我说,是我下的毒,弑父。”

    “听见了。”班第突然上手,使劲儿捏了捏容温的脸颊,“人不大,本事不小。竟敢瞒天过海,连我都骗。”

    先前容温莫名其妙性情大变,班第只当她是想趁机套恭亲王的话。这事儿不算过火,他遂默契配合。

    直到中毒的恭亲王被送出科尔沁时,他方知自己被容温这幅乖巧模样骗了。

    “就这样”容温一时反应不过来。

    她做下这等坏事,班第只捏她两下脸,轻描淡写说两句,就没了

    班第挑眉反问,“不然”

    容温不可思议道,“你不觉得我心狠手黑”

    “啧”班第把容温泡在水里的手拿出来,用白巾细细拭干后。

    忽然低头,眼睑下垂,眉目是少见的柔和。

    在她皙白的指尖,近乎虔诚的落下一吻。

    并伴着一句,“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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