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他空出那点门缝里挤了出去。

    快步朝街上走,眼风都未往他身上斜一下。

    班第面上错愕一闪而过,厉眸瞪向老板娘,大有磨刀霍霍的架势。

    老板娘连连摆手,一副吃不消的面孔,“爷您可别误会,我可没招惹那位姑娘。方才我好意端了盆水给姑娘梳洗,谁知那姑娘一见着水,便沉了脸,把满头的小野花全给摘了。”

    野花

    这小镇不大,统共就一条笔溜直的主街。

    班第一眼便从人群里辨出了那道熟悉的纤细背影,三两步赶过去。

    容温察觉到他追了上来,随手从小摊上拿起个泥土坯花盆,慢条斯理问道,“眼熟吗”

    “嗯”班第认真打量了几眼那平平无奇的花盆,摇头。

    “不认得”容温似笑非笑,“你不觉得它长得像我脑袋吗”

    “咳”班第被呛了一下,直觉容温说的不是好话,果断否认,“不像”

    “是吗”容温慢悠悠道,“若我脑袋不像花盆,怎可能容得下你往上面插的那百来朵野花。”

    方才容温看见水里自己的倒影,立马想起了先前进小镇时,为何那么多人盯着她笑。

    估计是这辈子没见过那个傻子从太阳穴到后脑勺,头上密密实实,整齐排列着上百朵五颜六色的野花。

    乍然一看,像是哪处花盆成精了。

    班第知晓容温为何生气后,更迷茫了。默然片刻,疑惑试探道,“不喜欢”

    容温气笑了,不答反问,“你觉得好看”

    班第毫不犹豫的颔首,很是诚恳。

    “”容温忽然想起了他之前送的那套紫茄子装,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你可见过先前送我的那套巴尔虎部袍服觉得漂亮吗”

    “见过。”班第再次毫不犹豫的颔首,“还不错。”

    容温闻言,忆起了郡王府男人一脉相承的审美,好气又好笑。

    索性回到最初的问题,带着几分匪夷所思道,“你是如何想的,往一个脑袋插上百朵花”

    这个问题委实没什么回答的必要,容温有此一问,纯属发牢骚。

    说罢,也不等班第回答,自顾转身沿着那些小摊,边看边走。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小镇街尾。

    五月的夜风略带几分寒凉,这一圈儿走下来,容温那点火气也被吹散得差不多了。

    转身,却发现不知何时,一直跟在她身后那道高大的身影消失了。

    容温怔了怔,不安的踱了几步,在陌生的街道四下翘首张望,急切惶然。

    远远的,有马蹄声传来。

    容温只顾着找人,未曾留意,直到被掠到马上,跌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你去哪里了”我怎么找不见你。

    “你喜欢的,都应归你。”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野花。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带着相似的紧张。

    容温紧张班第方才忽然消失不见,班第紧张容温会不满意这个迟到的回答。

    都是,捧至对方眼前,简单又透彻的心思。

    小镇清明的月夜下,房屋高高矮矮连成一片,街尾大红灯笼燃得喜庆同骑的姑娘侧头与男子相视片刻,倏然一个弯了眼角,一个翘了唇角。

    先前的尴尬不虞,烟消云散。

    晚上,两人住的是小镇外草原上,小河蜿蜒处,一家牧民多出来的空帐篷。先前班第离开那一趟,除了去牵马,便是去找人赁帐篷了。

    至于小镇上唯一那家客栈,两人都默契的不想再迈入第二次。

    赁来的空帐篷比容温在苏木山住的小帐篷大一些,但简陋程度却差不离。

    容温借着油灯,看清角落里唯一一套毡垫与毡毯,忍不住低声问班第,“是不是少了点东西”

    他们两个人,一套寝具怎么睡。

    “没少。”班第答得四平八稳,一派淡然,“帐篷主人问起你我关系,我说是夫妻。”

    夫妻,自然是睡一起的。所以帐篷主人只给准备了一套寝具。

    算起来,容温与班第成亲两月有余了。可乍然一听夫妻这两个字,仍觉得别扭。

    余光扫见班第已开始铺毡垫毡毯,不安的来回踱了几步。

    班第并未多话,铺好后,对容温勾勾手。

    容温慢吞吞的走过去,“我睡了,你怎么办”

    今日下午下过雨,草原上还带着湿气。他总不能再像在苏木山时,随意席地坐上整夜。

    “这样。”班第眉梢一挑,倏然灭了帐篷里的油灯。借着月色,长臂准确揽住毫无防备的容温,两人同时倒在毡垫上。

    班第在下,容温在上。

    厚实的毡毯密密裹在两人身上。

    一时间,倒是分不清是两人纠、缠在一起的呼吸更热,还是毡毯紧覆裹身更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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