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爱讲的话, 格桑花不是很懂, 她一直知道这个孩子很有想法,很冷静,特别的冷静。

    格桑花讲不出太多的什么, 她打开柜子, 拿出来几件衣服,“你个子长高了,以前的衣服也短了,这些是你大妈给你邮寄过来的,我都给你补上一截儿, 这样穿着暖和。”

    当初西爱扔的包裹,格桑花都收起来了, 这边温差大, 夏天蚊虫又多, 衣服还是肥肥大大的好,所以她都给缝补了一块儿, 穿着舒服。

    那么的手巧,给西爱装在包裹里面, 打上一个小结。

    西爱就背着那个小包袱,一步一步的往外走。

    仰头看天,天晴雪霁。

    宁宇森搀着她的胳膊, 两个人上班车。

    她坐下来的时候,想着终于走了。

    她再也不要没有水喝。

    再也不要没有东西吃。

    再也不要夜里冷的要死了。

    真好。

    只要出去了,就是不一样的世界了, 跟以前一样,鸟语花香。

    她抿着唇笑了笑,然后看着窗外。

    看着远处一辆车走来。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送水车是怎么来的。

    后面的人的推着走,板儿车上坐着人。

    然后一步一步晃晃悠悠的往前走。

    车上还躺着一个人。

    仰面朝着天。

    车子突然就停下来了。

    司机按着喇叭,一直在按着。

    西爱不懂为什么按喇叭,宁宇森也不懂。

    “怎么了这是?”

    宁宇森问后面的人。

    后面的人抿着唇,“送水的战士,没了。”

    一车子的人寂静下来,像是一列死亡的列车。

    西爱眯着眼睛看,看着那人面色已经是灰白,就那样仰面躺着,旁边的人在板儿车下推着。

    是下雪的时候,遇到了风暴,卷到了风沙里面,人没了。

    “我们挖了很久,才挖出来,想着怎么来的,怎么带回去,不能要他一个人在那里。”

    在这地图上都没有名字的沙漠里,没有人亚愿意留下来。

    汽车鸣笛示意,又缓缓启动。

    西爱脸崩的紧紧的,闭着眼睛。

    她就总想着那个人,就那样躺在板儿车上,据说是雪天路滑,车子不能走,所以才用了板儿车进来的。

    脑子突然就

    炸裂了一样的,宁宇森就捂着她的眼不给看,“没事儿,没事儿。”

    西爱突然就捂着脸,她很痛苦。

    她以前不知道痛苦是什么样子的

    但是现在突然就懂了。

    她用的水,就是这样来的。

    每一年,每一次暴风雪天气,这一条运水线上,都在死人。

    她知道水很艰难,她知道的。

    可是她确实没有明白。

    抱着宁宇森突然就哭了,“回去,回去——”

    她得回去。

    她不能走了。

    她得留下来啊。

    无论之前怎么想,可是现在这一瞬间,她想留下来了。

    宁宇森吓了一跳,脸都变了,怕她发癔症了,本来就生病虚弱。

    “西爱,你怎么了,怎么了啊?”

    然后看她已经站起来,站在了门口那里,“我要回去,我不走了。”

    西爱回来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她柔柔弱弱的,蜡黄的小脸瘦的跟一条黄瓜脸儿一样的,穿着自己以前的衣服,干净柔软。

    就站在那里对着格桑花笑,笑的像是春天里面的花,那么的舒服,“格桑花,我回来陪你了。”

    声音带着软,带着甜。

    不一样了。

    宁宇森站在后面,心里面又是喜,又是欣慰。

    “她觉得自己以前不好,又舍不得你们,所以刚走不久,就一定要回来。”

    “回来了好,回来了好啊,西爱是科学家的孩子,她很好。”

    格桑花眼角的褶子都出来了,红着眼眶摸了摸西爱的头,“你不一样,西爱,你跟别的孩子不一样。”

    “这里其实也还可以。”西爱大模大样的说了一句,然后像模像样的看了一样院子。

    啧啧两声,真不错。

    她的心里,在看到那个板儿车的时候,在看到格桑花给她做好的衣服的时候,还有在听到苍耳没了的时候,就突然起来了一股气。

    那一股罡气,把人的天灵盖都打开了。

    不甘,又或者是愤怒,又或者是心疼。

    她第一次有如此复杂的强烈的感受。

    我能做点什么吗?

    这里的情况,很多很多,她都可以做,但是她一直不动。

    因为觉得没意思,没意义。

    我帮你们有意思吗?你们本身做的事情,在她看来,就跟垃圾一样的。

    无意义。

    西爱这人为什么说反社会呢,她聪明,高傲,别人费劲吧啦做的,她举手之劳,太容易了。

    但是这事情影响她的人际,她没有朋友,也没有同理心。

    所以会显得冷漠。

    劳动的艰苦的环境,为什么要人一定要尝试下,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感同身受,只有一样的经历,只有一种东西叫惺惺相惜的共鸣。

    这才是人生。

    同情这个词,本身就是不平等的。

    她站在墙根底下,抓起来一把土,然后就对着院子里面的人说,“我要你们这里所有的人,都能吃饱。”

    我要你们每个人,先解决温饱。

    我熟悉土壤跟种子。

    我熟悉植物的生长跟规律,这是她的天赋,老天爷赏饭吃。

    大家一院子人轰然笑,有的第一次听她讲话,“你要去种地吗?这里没有水,不活的。”

    “我们人都能活,庄稼凭什么就不能活呢,没有什么,是人做不到的事情。”

    宁宇森靠在门边,抱着胳膊,就一直看着她说,这样的西爱,他没见过。

    怎么说呢?

    很好,再好不过了。

    那样亮的眼神,像极了星星。

    脆生生的话音,说着最不可能的事情。

    他知道,西爱要做。

    她一定能做成,就是这样的小孩。

    在河北有娃娃合作社长,十二岁就成为了劳模,多次写信给中央,搭理推动农业发展,保障人民基本温饱。

    全国都涌现出大批的少年同志们,跟宁宇森一样的,大的十七八岁,小的十二三岁。

    说乱也乱,可是说能干是真能干,还有娃娃司令,哪一个都是数一数二的好青年们。

    积极到基层去,为我们的祖国建设奋斗终生。

    宁宇森自己走的,走的时候西爱挽着他的胳膊,“你要来经常看我,有假期就可以来,我当然也可以去看你。”

    “嗯,你乖西爱,要缺什么给我说。”

    “好。”

    宁宇森就走了,西爱眼巴巴的看着他走,没等着分开,心里就期待了见面。

    伸伸是第二天来的,他来的时候,西爱正满世界的写信呢,她给家里人打电话,要把家里的种子给她带来,她搜集很多的书,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土壤种子湿度等

    因素,她都是过目不忘的。

    她要给内部打电话,直接就跟朱成仁说,“我要你这边财技土壤信息,还要给我近十年的天气预报。”

    朱成仁这才知道,她要做什么事情,吃了一惊。

    问梅如,“你了解你的女儿吗?”

    梅如没吭声。

    “你女儿可真不一般啊。”朱成仁没说什么,但是他看好这样的孩子,但凡是这样的孩子,一开始脱缰野马一样的,她有股子心气儿。

    事情要么就不做,脑子摆在那里宁愿浪费。

    但是她下定决心要去做了,那就的做好了,板板整整的,按照要求做的比谁都好。

    “咱们在这里这么多年了,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有,鸟儿都没有一只,路也没有,就是到现在了,谁也没有想到说是在这里种粮食,都说是不可能。”

    “可是你们家姑娘说了,沙漠原本也不是沙漠,它之前也是绿洲的啊,只要你功夫下的深,那它就可以变成绿洲,变成我们肥沃的土壤。”

    “我们以后再也不用依靠地方了,自己搞生产,自给自足。很好。”

    评价一句很好,咱们中国人做事儿,最喜欢的就是开天辟地,把不可能做的事儿,变成可能的事儿。

    西爱就特别特别的刚,她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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