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连觅睡到中午才起身,刚推开门,就看见一串细碎的花瓣随风零落。抬头一望,晋殊正坐在屋檐上,晃着两只脚,拿一支花拆单双。

    连觅问:“你在干嘛”

    晋殊不答,少顷,拆到了最后一片花瓣,把光秃秃的花枝在空中一晃,道:“单数这是天意”

    阳光耀眼,连觅仰着头,眯着眼睛问:“天意怎么说”

    晋殊轻轻松松地把花枝往地上一掷,道:“天意说是她的错,应该是她跟我道歉。”

    连觅也知道“她”是谁,含笑点点头,道:“行,那你就等着吧。”说着往西厢去了。

    西厢房里,赵如嫣兀自酣睡。连觅叫醒了她,伺候着迷迷瞪瞪的赵小姐更衣穿鞋,洗漱完毕。两人去附近的馆子吃饭,晋殊也跟着蹭了一顿。

    饭毕,晋殊还跟着他们,不愿分离。

    连觅停步道:“我们去孟大哥那里,你也去吗”

    晋殊闻言果然有点犹豫,他推了小誉一跟头,动了孟泽的宝贝疙瘩,的确是不太敢去见孟泽。但他又实在不想一个人回家去,踟蹰再三,还是点了点头,道:“我也去。”

    孟泽正在校场练箭,小誉也不情不愿地换了一身杏黄的劲装,立在寒风中拉弓,像一朵颤巍巍的迎春花。

    连觅、赵如嫣、晋殊三人远远走来,小誉一眼望见,喜笑颜开,放下弓箭就扑棱过去,叫道:“晋殊哥”

    跑到半途,忽然想起两人之间的不愉快,又硬生生刹住,哼地一声跑开了。

    孟泽冷冷一笑,张弓搭箭,遥遥瞄准了晋殊。连赵二人立刻躲到了一边。

    晋殊眼见亮闪闪的箭锋对准了自己,噌地一闪,用上了真功夫,身影化成了阳光下的幽灵,黑烟似的飘散开去。

    孟泽眯着眼睛,箭随烟动,看准时机,嗖地一箭射出,疾如流星赶月。

    晋殊手中寒光一闪,飞刀就要出手,只一犹豫,利箭擦着他耳畔呼啸而过,“嘣”地一声,钉在了箭靶中心。

    “好”连觅和赵如嫣齐声喝彩。

    晋殊立刻把飞刀收了回去。这只是瞬息之间的事,没有人看到这一闪即逝的刀光。

    孟泽见他呆在当场,无声地笑了,放下弓,朝他招手。其实晋殊和小誉的小小龃龉,在他看来只是小孩子打闹,根本不会因此去记恨晋殊。

    晋殊慢慢地挪了过来,问道“你不会伤害我的,是吧”

    孟泽一怔,笑道“怎么,吓着了”

    晋殊摇了摇头。

    孟泽又搭了一支箭,一边瞄准,一边问:“知若呢”

    晋殊挠挠耳朵,道:“我怎么知道”说着向连赵二人一指:“他们俩倒是来看我了,林知若明明看到我受伤,但她就是不来。”

    一旁赵如嫣忙道:“是知若叫我们去看你的,我早派人去林府报了信,她知道你没大碍。”

    孟泽轻轻一笑,侧目瞧晋殊的神色。

    晋殊显然是高兴,但眉毛扬到一半,又强行收敛喜色,假装冷静,矜持地哼了一声,“她干嘛不自己来看。”

    小誉在旁窥伺,见晋殊分神,猛地跳出来向他一推,晋殊头也不回,轻轻巧巧地避开,顺手在她脊背上拍了一掌。

    小誉回过身又追他,两人追追打打,不一会儿忘了旧仇,玩了起来。这两人年纪最近,心里不藏事,和好是很容易的。

    赵如嫣忧心忡忡道:“他和小誉倒是好得快,怎么和知若反而忸忸怩怩地不肯和解”

    孟泽洞若观火,淡淡笑道:“不必管他们,假以时日,总会好的。”说着专心瞄准,又是一箭中靶。

    赵如嫣见他有些漠不关心,不悦道:“孟大哥,你倒是想想办法,晋殊平时最听你的话了。”

    连觅知道孟泽事忙,忙悄悄捏她的手。赵如嫣猛地醒悟,低头不语。

    孟泽倒不生气,当真放下弓箭仔细想了想,随即招手道:“过来。”

    三人凑在一起,如此这般说了一番话。

    孟泽这个方法不仅简单,而且幼稚,用来对付晋殊刚刚好。

    这边晋殊带着小誉野了半天,日头西斜,两人肚子都饿了,回来问什么时候吃饭。

    孟泽与连赵二人对个眼色,开口道:“今天我做东,请你们吃顿好的。”

    赵如嫣道:“那太好了,我去叫知若,咱们六个好久没聚了。”

    连觅却把她一拦,道:“你叫她来干什么平白惹晋殊生气我看就不叫她了,咱们自己吃。”

    赵如嫣道:“那知若要是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呀”

    “管她呢,她一向就爱生气,大不了,从此咱们都不叫她,都不和她玩,就让她一个人在家闷着吧。”

    他们一唱一和,都等着晋殊的反应。

    晋殊哪有这么深的城府,一时当了真,糊里糊涂地问连觅:“你昨晚不是还劝我找她和好吗”

    连觅道:“昨晚是昨晚,今天是今天,我现在越想越气,罢了,兄弟,打今儿起咱们都和你站一边儿,再也不跟林知若玩了。”

    赵如嫣道:“那我也不跟她玩了”

    小誉不明就里,正要开口,被孟泽一把捞进怀里,点了点唇,叫她噤声。

    晋殊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嗫嚅道:“你们怎么了孟大哥,你呢”

    孟泽笑道:“我也站你这边,咱们五个从此都不理林知若了。”

    “那今天真的不叫她了吗”晋殊问。

    赵如嫣把头一扬,道:“想叫就叫吧,反正我是不理她的。”

    连觅道:“我也是。”

    晋殊只觉得片刻之间,世道就变了,懵懵地跟他们到了酒楼,坐了雅间。孟泽差人去请林知若。

    不久人到了,厢房里吵吵闹闹,却没一个人去搭理她。

    林知若微觉异样,也没在意,只是见到晋殊时怔了一怔,显然不知道他会在场。

    少顷酒菜俱备,珍馐满席。赵如嫣和连觅划拳谈笑,竟真对林知若视而不见。小誉几次想找林姐姐说话,都被孟泽不动声色地按了下去。

    林知若渐渐察觉,又是疑惑,又是郁闷,只好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静静地吃饭。

    这一幕被晋殊看在眼里,简直要替她难过死了。

    他是看不得林知若受委屈的,虽然欺负她最多的就是他自己。

    现在两人关系尚未破冰,他不能主动找林知若说话,于是也铁了心不理任何人,要和林知若一起被孤立。

    赵如嫣等人偏不让他如愿,锲而不舍地找他喝酒,把他簇拥在中央。

    饭毕,其余人还饶有兴致地谈天说地。林知若受了半天闲气,终于捱到了结束,当即起身告辞。连说了几次,竟没人理她,只好静悄悄地转身,慢慢走了出去。

    晋殊望着她黯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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