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瞒着太子,不该,但就算告诉他,他也只能帮忙遮掩。师徒情分,你该清楚,景淳风对太子,只比陆休对你更好。他若这里那里的找辙,我认,只当是瞎了眼,将女儿嫁给了枉顾恩情的白眼儿狼。”
蒋云初眯了眯闪着星芒一般的眸子,“你还有理了”
“生于天地间,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只要那个结果,若心愿得偿,将我怎样都可以。”何岱又被气到了,他强忍着,“你再给我一段时间。”
蒋云初问“给你一段时间,让你连蒋家都拉下水”
“你怎么这么气人呢跟谁学的”何岱忍无可忍,一拍桌子,震得茶壶茶盏作响,随即反唇相讥,“看你现在这德行,是庆幸景淳风、你爹娘死的早吧对啊,那时你才多大,没必要记得那些,眼下侯爵在手,是书院的才子,更是赌坊里逢赌必赢的高手,日子快活得很,何必节外生枝。快些将我绑了,带去皇上面前邀功吧。你爹娘在天有灵的话,看了想必高兴得很。”
含讥带嘲的一番话,又扯到了双亲头上,蒋云初被激怒了,面上却是弯了弯唇,徐徐道“为生死之交昭雪,不是错,可你却忘了大局。
“你这些事一旦败露,皇上根本不会降罪于你,只会猜忌、忌惮太子。帝心已然不正,废太子是迟早的事。
“被废容易,再得势的希望微乎其微。
“你告诉我,余下的皇子,哪一个不是昏君的料你们出生入死换来的太平,如今还能维持,再来一个连赵禥、赵子安那种畜生都护着纵着的君主,该是何等景象
“苍生何辜”
“我”何岱被问住了。
“我知道你痛恨谁,可你能将他怎样”蒋云初逼问,“你是能让他血债血偿,还是能让他低头悔过你恨他,可你就快变成他了,狭隘、偏激、自负、自以为是。”
何岱目露诧然。
“我庆幸双亲死的早”蒋云初笑容现出这年纪绝不该有的苍凉,“我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面前,他们临走前,说阿初不哭,不怕,什么都不要问,不要管,活着,我们只要你活下去。”
何岱眉心狠狠一蹙,泪意浮上眼底。
“我学到的是隐忍,是让自己变强,等待时机。”蒋云初语声有些沙哑了,“你见过亲友的死,便该懂得那有多疼,便该避免更多的人再经历生离死别。”
何岱好不容易将泪意逼退,就又红了眼眶,因为他听到少年说
“不过,你,我理解。”真的理解。隐忍是有限度的,到了临界点,冒险行事都是轻的,换了他,不知会做出怎样倒行逆施的事。
何岱深深呼吸着,心潮起伏间,入耳是让他气急败坏的话
“可你还是该死。你无能,该做的滴水不漏,现状却是漏洞百出。这一关能渡过去也罢了,不然,你便是殃及苍生的罪魁祸首,死不足惜。你会成为你三位至交的耻辱。”
何岱已经被气得有些发抖了,可还是勉力站起来,想驳斥,可是望着此刻的蒋云初,话却如何都说不出口。
一身玄色道袍的少年,气势竟将他都震慑住。只是坐在那里,却给他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睥睨天下,莫过于此。
片刻恍惚,何岱笑了,且笑得十分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