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菜、排骨和米饭,他就这么没形象地坐在地上,拿起筷子,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格子蹲在一旁眼巴巴地瞅着他,林匪石察觉到它幽怨的小眼神,不由失笑一声,把几块排骨都给它吃了。
    时间马上进五月,江裴遗这时候都开始穿短袖了,林匪石还是穿的长袖这人一年四季的衣服厚度基本上是差不多的,不因为气温变化而转移。
    江裴遗知道他是因为身上有烧伤,不想让别人看到,所以才总是穿的非常严实,他提膝坐到林匪石的旁边,平静地问“最近局里也没有什么事,你不打算去做一下皮肤修复手术吗”
    林匪石咽下一口米饭,垂眼用筷子将花菜拌进里面,漫不经心回答“这个修复手术弄起来很麻烦的,一个地方要动好多次刀子才能恢复地跟原来一样,要用很长时间,而且手术什么的还要预约我现在不是很着急,反正穿在衣服里面又看不出来,过段时间再说吧。”
    “我体质比较偏凉,长年四肢冰凉的,”林匪石用手心在江裴遗的胳膊上轻轻一贴,冰块似的,“夏天穿长袖也不觉得热。”
    顿了一下,他又说“再说,锟铻还在暗处虎视眈眈,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跳出来兴风作浪,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边。”
    江裴遗就不再说话了,两个人一条狗一起坐在草坪上懒洋洋地晒太阳,碧蓝的天空上雪白流云翻涌,柳絮随着微风在半空起伏,飞鸟流星似的划破天际,间或传来一声清越的鸣叫。
    浴室里的水声缓慢地停了,江裴遗在花洒水流莫名变小的时候就感觉不妙,急忙冲了下满是洗发水的头发,但是不幸没有冲完
    晚上八点半,江裴遗面无表情地披着浴巾,顶着满头白色泡沫,敲了敲林匪石家的门。
    砰砰砰
    里面很长时间都没有人应,但是按理说林匪石这个点不应该睡着了才对,江裴遗回去拿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
    “喂,江副怎么啦”
    江裴遗努力语气平静地叙述“你在家吗我家停水了,头发还没冲完。”
    林匪石那边顿了一下,大概是想象出了现在的美好画面,然后没心没肺地“哈哈哈哈”了好一会儿,才喘着气道“我出门吃夜宵了,你直接进去就好了,撬门你会的吧”
    江裴遗更加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默默地再次走回家,从厨房里拿出一根细钢丝,两三下戳开了林匪石家的门,直奔浴室而去。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雾气缭绕的磨砂玻璃门上勾出了一道模糊隐晦的身形,一眼看过去虽然什么都看不着,但是那细窄的腰段、笔直修长的双腿,足够让人盯着挪不开眼睛能透视就好了。
    江裴遗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出来,林匪石这时候还没回来,估计不知道又发掘了哪家夜宵店,在那儿吃的醉生梦死呢。
    小彩云趴在茶几上的水缸里,驼着龟壳慢吞吞地爬来爬去,江裴遗临走的时候从厨房喂了它一点生肉,然后把撬开的门重新锁上了。
    第二天江裴遗去上班的时候,发现林匪石居然罕见地比他先到了一步,不过他整个人缩在沙发上,两条长腿委屈地蜷起来,双眼紧闭,盖着一条毯子正在睡觉。
    江裴遗不声不响地盯了林匪石一会儿,觉得他看起来竟然有些憔悴,虽然五官眉目还是那么好看的养眼,但是眼底下的青黑似乎愈发浓重了。
    江裴遗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心里浮起几个古怪的念头林匪石昨晚回家了么以前困到在办公室里呼呼大睡的时候,他前一天晚上都在干什么
    他轻轻地蹲到林匪石的身边,近距离直勾勾地注视着他林匪石对别人落在他身上的投射反应一直非常敏锐,这种距离就算在他睡觉的时候应该也察觉地到,但是他还是没醒,只是含含糊糊地叫了声“江队”,又昏昏沉沉睡回去了。
    江裴遗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林匪石睡到十点多才醒,睡意朦胧地从沙发上抱着被子坐起来,伸着懒腰不停打哈欠。
    江裴遗听到动静转头看他,淡淡地问“你最近怎么回事”
    “网瘾青年嘛,”林匪石坐着懵了半分钟,回过神来心虚地小声解释“昨天不小心熬夜太晚,打算睡觉的时候发现都凌晨五点多了,就直接跑过来睡了。”
    这个解释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江裴遗觉得,以林匪石每天都在缺觉的德行,熬夜到五点都不睡觉有点扯淡,指不定是去哪儿鬼混去了,不敢跟他说实话。
    林匪石平日里能闲着绝对不主动工作,工作的时候还见缝插针地偷懒如果在私企肯定是能硌瞎领导的眼珠子、最先被飞机票的那一户人。
    江裴遗本来是非常、非常讨厌这种工作态度的,但是什么事让林匪石一做,都好像变得有理有据了起来。
    中国驰名双标。
    林匪石晚上想吃鸳鸯火锅,下班回家之后,就拉着江裴遗一起去外面的超市买麻汁蘸料,结果他们两人徒步走回小区的路上,喜闻乐见地遇到了“当地保护费守护者”。
    夜风从远处山野吹来,苍穹乌黑如墨,冷冷的月光照在城市角落,江裴遗长身直立站在原地,单手把林匪石护在身后,脸色肉眼可见地一分一分冷了下来。
    林匪石看着眼前若干鸡冠猴脑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有点想笑。
    这群胆大包天的地痞流氓打劫打到“冷面阎王”江副支队头上,那惨烈之程度根本不亚于一脚踢到钢板上把脚指甲盖都豁裂了,还滋了一地的血。
    林匪石在心里默默为他们点了一根蜡。
    对面有五个人,都是虎背熊腰的大汉,打林匪石这种弱不禁风的绣花枕头大概只需要一根手指头,江裴遗微微偏了一下头,低声询问“会打架吗”
    林匪石冷静跟他对视,非常无辜地睁大了眼睛。
    江裴遗“”
    这人的体能测试是不是就没及过格
    “我先跟他们文斗一下,不行你再上去武斗。”林匪石讪讪地用食指蹭了下鼻尖,小声地跟他说,“磨嘴皮子我在行。”
    江裴遗“”
    林匪石的别称可能叫“甜的废物点心”。
    “你俩在那儿头对着头嘀嘀咕咕什么呢赶紧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没现金,微信、支付宝、银行卡转账”抢劫犯嚣张地说。
    林匪石听了不由惊叹“支持扫码吗你们抢劫的方式还真是挺与时俱进的”
    “”对面的鸡冠头大哥抽了下嘴角。
    江裴遗淡声道“没钱。”
    “看你穿的人模狗样的,不像是没钱的土鳖,”鸡冠头拎住江裴遗的衣领,用手背在他右肩拍了两下,血淋淋地威胁道“识相点把钱交出来,不然开刀见血就不好看了”
    江裴遗半垂着眼,几不可闻道“随便吧一群抱团取暖的蛆虫。”
    这句话瞬间激起民愤,对面的人马上对号入座,顿时就出离愤怒了,恶狗扑食般冲了上来
    鸡冠头一马当先,抬起一脚横扫了过去,江裴遗向后一晃,又以惊人的腰力把近乎和地面平行的上半身拉了回来,反手给了他一拳,然后用花里胡哨的走位牵扯住对面四个人,剩下一个漏网之鱼选择去对付林匪石了。
    江裴遗在人群中来回穿梭,以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完美闪避冲他而来的七手八脚,还能游刃有余地进行反击,转眼间就扫腿放倒了一个
    就这会儿的功夫,林匪石那边1v1已经快被人逼到墙角没地方躲了
    “”江裴遗确实想到林匪石是个动作界的废柴,但是没想到废的这么让人望而生畏、望尘莫及,咬牙道“你这个战五渣”
    “我又不是你们警院出身的”林匪石在左支右绌之余,死要面子地辩驳“我以前学的是文学”
    文学
    是个文科生
    讲究“以德服人”
    坏人也知道打架要挑软柿子捏,一看林匪石那边是个巨大突破口,都一股脑冲了过去
    江裴遗千钧一发间伸手勾住他的腰,把人往怀里一带,林匪石跟着他连续转了两个圈,然后他的后背被一股柔软的力道轻飘飘地一推,往前踉跄几步,直接从侧面脱离了战场。
    林匪石观望片刻,感觉自己比较适合当一个啦啦队成员,江副一打五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就作壁上观地靠在墙上,眼看着江裴遗马上要“doube ki”了。
    江裴遗下手又快又准,疾风闪电似的,对面虽然被揍的鼻青脸肿,但还是坚定认为自己能人多势众,围着江裴遗一个人打。
    江裴遗转身一脚旋踢,面前一个男人被踹的原地起飞,然后一屁股“咣”地坐到了地上,门牙都被打掉了半颗
    他目光阴沉地抹了一把嘴角,鲜明刺痛的感觉让他浑身血气瞬间冲上头颅,仅有的一点人性被野性吞没,他双眼充血、五官扭曲,拎起倒在地上的一条钢筋,直直向江裴遗抡了过去
    江裴遗这个时候是完全背对他的,正在跟另外两个人近距离缠斗,还没有发现从后面来的偷袭
    林匪石悠闲的神色戛然而止,瞳孔刹那间剧烈缩紧,几乎是出于下意识地本能反应,像一道残影般扑了上去,江裴遗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先是条件反射向侧面一躲,然后转过头去
    他眼睁睁看着那条坚硬厚重的钢筋砸中了林匪石瘦削的后背,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闷响,林匪石单薄的身影有一瞬间的凝滞,而后断了线似的向他倒了过来。
    江裴遗“”
    江裴遗单手接过林匪石的身体,一瞬不停抬脚踢向那人的手腕,那男人从嗓子眼喷出一声鬼哭狼嚎的惨叫,整条手臂都麻了,直接松开了手,钢筋还没落地就被江裴遗接到了手里
    江裴遗像是一头被激怒的凶兽,目光冷利如刀锋,眼珠里甚至划过一丝森寒血腥的煞气,单手握着钢筋呼然侧劈向他的脖颈,“咔”的一声脆响,男人无声无息地倒在了地上。
    另外两个同伙见势不妙,知道这次是碰到硬骨头了,连滚带爬地往外跑,江裴遗眼也不抬,手里钢筋飞镖似的扔了出去,在空中呼呼转了两圈,准确无误地击中一个后脑勺
    江裴遗失声道“林匪石”
    林匪石眉头紧蹙,向来嫣红的嘴唇此时变成了煞白色,冷汗从额角不断滴落,后背到尾椎一线碎了似的又麻又痛,穿过皮肤骨骼蔓延到五脏六腑。
    他靠在江裴遗身上,从鼻腔里轻轻地“哼”了一声,表示自己还能听见。
    江裴遗用手心摸了一下他的后背,脊梁骨附近立竿见影地肿了起来,不知道伤到什么程度,他直接弯腰把林匪石背起来,抬步往外走,忍不住低声斥道“当时那么危险,我知道后面有人,你扑过来干什么”
    以江裴遗的反应速度和移动速度,其实是完全可以躲开那一下的,但是林匪石“推己及人”,觉得自己躲不开,江裴遗应该也不行,一时关心则乱,才不小心挂了彩。
    林匪石哑口无言了片刻,忽然在他耳边小小声地说“江队,你说了以后不会再凶我的。”
    这句话有些撒娇的意思,可对江裴遗来说简直是一箭穿心的滋味,他瞬间什么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沉默了片刻,声音有些颤抖地问“疼吗”
    林匪石“嗯”了一下,轻轻抽了抽鼻子,睫毛湿润,闭上眼带着点鼻音说“好疼啊。”
    “”
    江裴遗很难形容他现在是什么感觉,林匪石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娇贵”,平日里他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跟林匪石说,现在却在他眼皮底下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好像他精心养在玻璃瓶里的玫瑰花被人轻易践踏了,又无力、又愤怒、又心疼,他哑声道“在附近就有一家私立医院,很快就到了。”
    林匪石两条胳膊在他胸前交错,有气无力地趴在他的背上,眼前疼的一阵黑、一阵白,连带五脏六腑都抽搐起来。
    林匪石实在是太轻了,没有肉又骨架单薄,背在身上跟没有这个人似的,江裴遗快步转过街角,正要继续往前走,一道刺眼的强光倏然打了过来。
    江裴遗脚步一停,从前面黑色轿车上走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是阴魂不散的锟铻。
    林匪石伸手捏了捏江裴遗冰凉的耳垂,轻声说“放我下来吧。”
    锟铻端详着这两个人,关心似的道“林支队长这是怎么了,受伤了吗”
    江裴遗喉结轻微一滚,安静地没有回话,只是直勾勾站在原地,但是趴在他背上的林匪石更清晰感觉到,江裴遗现在整个人都是极度紧绷的,以至于手臂肌肉都在轻微痉挛。
    “别担心。”锟铻看他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好整以暇道“我现在不会对你们怎么样,我想对付一个人,不会借别人的手。”
    江裴遗冷冷地看着他,生硬道“那就别挡路。”
    “我本来是想来找你叙旧,不过看到你们好像遇上了一点麻烦,就在这边等了一会儿,看样子今天是聊不成了,”锟铻微笑着用皮鞋尖端点了一下车头,慢条斯理地说“只要你能走过这辆车,我就不拦你了。”
    江裴遗闻言沉默片刻,轻声对林匪石说“抱紧我。”
    林匪石知道他不愿意放自己下来,就抱紧了他的脖子,小声道“小心一点。”
    锟铻两只手插在兜里,毫无征兆抬脚踹向江裴遗的腿窝身上背着一个人的时候,下盘是相当不稳的,被踹一脚就要当场跪下,江裴遗想也不想直接抬腿去挡,两根小腿骨碰撞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林匪石的心脏都跟着收紧了一下。
    这才算是真正的高手对决,两人一攻一守,眨眼间就交换了好几个身位,撞击在一起的脚踝、小腿、膝盖骨都在互相角力,空中不断响起让人听着就疼“咔咔”的脆响。
    江裴遗一边见招拆招,一边向车头的方向靠近,这个锟铻虽然无恶不作,但起码言出必行,江裴遗身上还背了一个受伤的林匪石,不想现在跟锟铻多做纠缠。
    江裴遗闪身躲过锟铻的重旋踢,趁他收势的间隙快步向前走,两步之后,耳边忽然扫来一阵强劲的疾风,这一踢是冲着他背后的林匪石去的,江裴遗想也没想直接原地转身,迎面接下了锟铻的一脚,他本来就削瘦的胸膛几乎被蹬下去一个凹陷的弧度
    江裴遗受力接连向后退了几步,后脚跟恰好越过了车头。
    他先是一动没动,又缓慢抬起眼,冰冷的目光从交错修长的眼睫下漏了出来,跟锟铻对视了片刻,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锟铻扶着车门盯着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忽然带着一点笑意对车里的人说“南风好像很在意他背上的那个条子,你觉得呢”
    作者有话要说
    虚假的亲妈
    市局同事和格子以及一干反派都觉得林匪石和江裴遗有奸情。
    林匪石我不是
    江裴遗我没有
    真实的亲妈两个儿子都被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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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 的 心 在 滴 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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