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下午夏渺渺对她说的话,就觉得不寒而栗。
    这样恶毒的女人,竟然从她手里抢走了一切迫使她一步步的走到今天的这个局面
    林佳蕊嗓音干涩,迷茫地问系统“你能告诉我,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吗”
    因为上回的开学考任务失败,系统功能已经被冻结了三个月。
    她又是退学状态,还被赵戈监视着,林佳蕊怎么想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案。
    系统宿主可以出卖一半的寿命和灵魂力让这个世界重置,抹杀现有记忆。
    世界重置,抹杀现有记忆,拨乱反正,让一切回到原点
    林佳蕊的眼睛亮了一瞬,又很快地黯淡下去。
    可这一切的代价,是出卖一半的寿命和灵魂力
    她内心里有几分恐惧。
    越是感知过系统的强大,就越能感觉到那样从内心深处泛上来的无力惊恐。
    她在和恶魔做一场交易。
    “我我考虑看看。”
    夏渺渺虽然嘴上怼了林佳蕊,但同样的,也担心林佳蕊真的会做傻事,晚上便将这件事同时野说了,小心叮嘱时野找人观察一下林佳蕊。
    时野在电话那头眯着眼,身上危险气质凛然。
    是他疏忽了,竟然让林佳蕊有机会去骚扰到渺渺。
    夏渺渺倒是没多大的感觉,她就是觉得林佳蕊有点可悲。
    明明一副好牌,却打了个稀烂。
    走到今天这局面,一切都是林佳蕊咎由自取。
    她同时也打起精神。
    也不知道林佳蕊的下一步动作会是什么。
    会像之前一样,抹杀记忆吗
    为什么之前的“她”要在本子上写下让人看不清的字印
    是因为这样,就不会被系统注意到了吗
    她真的怕自己会忘记,于是开始为以后做准备,每天写日记。
    夏渺渺慢慢回顾自己和时野的过去,常常写着写着,就倍觉甜蜜地笑起来。
    想起来那时候为了假装恶毒女配让他提分手,她放了他的摩托车车胎气,还骚扰有起床气的他。
    又想起来,她为他拿了奖状的那一夜大雨。
    还有“分手后”的点点滴滴。
    更何况,她和他之间的羁绊,远远不止这一点。
    那些被抹杀的记忆里,有着不好的回忆,但同时,一定也有着如这些画面一般的美好甜蜜。
    那是她和时野的的浪漫回忆,怎么可能被系统抹杀的干干净净。
    时野回队没几天,十月中旬的时候,时野被时寅铭紧急召回了北城。
    时寅铭直接派人来c市接他,原因是时苁和江静玉忽的得了怪病,从此卧床一病不起。
    医生查不出任何病因,却给二人下了病危通知书,表示他们随时都有离去的可能。
    时寅铭说,毕竟是家人,让时野再看他们一眼。
    时野对这个傻逼称呼觉得讽刺。
    他的家早已支离破碎,这两个侵入者摧毁了他的家庭,时寅铭怎么好意思擅作主张称呼他们为他的家人
    时野对时苁和江静玉的病倒,没什么太大情绪。
    他本就讨厌那个烦人的小鬼和他那个总佯装大气的母亲,因此被时寅铭接过来,他也只是站在病房门边冷眼看着。
    时苁才丁点儿大,小脸苍白,哆嗦着伸着小手臂,想要哥哥抱抱。
    那双黑葡萄似的晶亮的眼睛,尚未装满恶念,小奶音奶声奶气地喊哥哥。
    看得出来,时苁很疼,哥哥叫的断断续续的,还时不时倒抽一口凉气。
    时野皱着眉头,走进病房,伸手探了探时苁的小脑袋。
    他的手掌比这便宜弟弟的脸还大,时苁身上冷得不像常人,呼出来的气也都是寒的。
    “哥哥,苁苁冷”
    他身上热,小家伙就往他怀里钻。
    时野嫌弃地拎着时苁的衣服“小鬼,离我远点。”
    可病号服太宽大了,时苁小小一只,差点从衣服里滑出来。
    他不管不顾地钻进时野的怀里,双手双脚都抱住时野的身体。
    哪怕浑身冰冷,小家伙身上也很软,带着一点儿淡淡奶香味。
    时野皱着眉,怀里像捂着一块大冰块,他转身询问医生“他身上怎么这么冷”
    医生对此也束手无策,这已经超出了医学能解释的范畴。
    江静玉也同样如此,时寅铭在隔壁房陪着她。
    一旁的小护士插嘴“也许,是某种罕见遗传病”
    这样的说法倒也有可能。
    如果说是传染病,毕竟时寅铭还活蹦乱跳着。
    时苁是江静玉的孩子,可能真的是遗传了什么怪病。
    可怜三四岁的孩子,藕节似的手臂上全是竖起来的汗毛,觉得他怀里温热舒服,便怎么也不肯撒手,护士们一上来掰扯就哭,眼泪濡湿了时野的胸膛,他的心口冰凉一片。
    他终究是心软了几分,任这个小鬼抱着。
    现在的时苁还没有学坏,从学会说话起,就喊他哥哥。
    他从来没拿正眼看过这小孩,江静玉的孩子,他不狠心掐死就已经算是仁慈。
    时苁问,“哥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死这个词是时苁刚学来的,这几天频繁听见大人们提,哪怕在病房门口,也会有抑制不住的高声响传进门内来。
    小孩子不懂死是什么意思,天真地又说“像你妈妈那样吗”
    时野一哽,身上气息骤冷。
    只听时苁又说“那苁苁要去陪她啦苁苁可以陪她说说话”
    小孩子的身上,有着无邪的天真。
    “苁苁可以把大飞机送给她”
    时野募得眼眶一热。
    他指尖点在时苁的小脑袋上,“瞎说什么。”
    时苁说“哥哥,我把你的金牌也带给她”
    时野微抿着唇,唇角颤抖,他极力绷着自己的情绪。
    当年周怜也是躺在病床上,虚弱得像一把干枯的稻草。却笑着鼓励他“妈妈等着你拿金牌给我看。”
    时隔几年,同样的场景再现,他没料到时苁会说这样的话。
    时野喉间干涩,艰难地将泪意吞回去。
    这小鬼浑身冷冰冰的,却将他一颗心捂得暖暖的。
    “傻子。”
    孩子是无辜的。
    可破坏他家庭的,也同样有这小鬼的一份。
    他没法原谅江静玉,但同样也不想再迁怒时苁。
    时野毕竟是运动员,一天假期过就要回队训练。
    临走前,他同时苁许诺,会拿奥运金牌回来,希望到时候,时苁能活蹦乱跳地见他。
    小孩子欢天喜地地应了好,甚至在他没反应过来时,凑上来“啵”的一下,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苁苁好喜欢哥哥哥哥拿金牌给苁苁苁苁用大飞机飞给其他小朋友看”
    时寅铭让人送他。
    他走这天,是个阴天,时寅铭站在车前长久地沉默。
    时野微扬了下眉,“时总,还有事”
    他的语气礼貌又疏离。
    时寅铭像是老了好几岁,眼神沧桑,“阿野,加油。”
    “好。”
    时野点了头。
    车窗慢慢地合上,车子缓缓驶出去。
    这是自他母亲走后,两人最平静的一次对话。
    没有激烈的争吵和辱骂,全程他都保持着理性。
    车子驶出后一段路,时野自车的后视镜里往后看,站在医院门口的时寅铭渐渐的变成了一个模糊的缩影。
    这一年他终于不再用叛逆去引起父亲的注意。
    也因为他不再需要。
    他变得更强大、自信、坚韧,也变得有责任感。
    那些撒泼打滚似的引起父亲注意的日子都如云烟飘过,他在这一年学会了承担。
    车轮滚滚的驶出北城,大雨兜头而下,噼里啪啦地砸在车窗上。
    又到一年秋天,在这个丰收的喜悦季节里,他即将迎来的是全运会男子十米气手枪的选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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