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又想到三十年后,我做了镇长得知他的死讯,压根没有见到他有亲人出现。

    其实,自从他海贸失败后,就一直呆在瓷窑作坊。刚开始还有几位雇佣工出没,但后来就他一直一个人住着。”

    “听说赫尔曼先生死后无人收敛,为他收尸的是一位远来的朋友,而那个瓷窑也一度传出了闹鬼传闻。”

    凯尔西观察着老汉密尔顿的脸色,见他面有戚戚,看来诅咒一说影响不小。“对于这些,您了解多少”

    老汉密尔顿抽了一大口烟,沉沉吐出烟雾,“破产后,赫尔曼先生的身体一直不好,听说有着严重的肺病。但那个夏天,他是腹泻致死。

    那年就是1854年。伦敦爆发了霍乱,得了霍乱的人会呕吐腹泻而亡,这和赫尔曼先生的症状很像。您能明白当时斯托克的人心惶惶吗”

    腹泻而死的病因很多,霍乱是其中之一,藤黄中毒也是其中之一。

    这个时代,哪怕是一些具有医学背景的人,也不能将不同病因的病症差别分得清清楚楚。

    赫尔曼因腹泻而死。

    斯托克镇上的人怀疑他得了霍乱,但何尝不是与明多拉村所谓中了诅咒的人相似。

    凯尔西微微蹙眉,“你们将他的尸体烧了”

    老汉密尔顿无奈点头,“那年草木皆兵,工坊的邻里都怕染病。与赫尔曼先生的朋友商议后,一起做出了焚烧入葬的决定。

    后来出了闹鬼传闻,都说因为赫尔曼先生死也不得安宁。

    入夜后,他家瓷窑的烟囱还会冒黑烟,但没人敢一探究竟。直到我退休前,那块地一直荒着。”

    屋内,一时无言。

    赫尔曼的一生,起起落落,足够让人唏嘘。

    凯尔西没有妄下评判,毕竟对赫尔曼的了解并不完整。

    等老汉密尔顿情绪缓和一些,她再追问,“您还记得赫尔曼先生的朋友吗他的年龄、长相、来历,以及什么时候离开的斯托克”

    “哦我记得一些。他姓黑尔,大概二十五六岁。当时,我原以为是赫尔曼先生的家属来了,毕竟他与赫尔曼先生相差了四十岁。”

    老汉密尔顿因此有印象,黑尔解释他曾受赫尔曼的照拂,两人是忘年交。

    “至于长相,他面相斯文,但体格并不瘦弱。”

    老汉密尔顿尽可能地回忆,对凯尔西画出的草图添补细节,“黑尔先生差不多是这种类型,没有过于引人注意的特点。”

    凯尔西微微颔首,即便是此图也不能全信,毕竟二十年的变数太大。人的记忆会模糊,人的长相也会改变。

    “那么他的来历呢黑尔先生提过从哪里来吗”

    老汉密尔顿还真有印象,“有他提过是从牛津大学赶来。我忘了具体说辞,大致意思是在牛津大学住校读书,而万灵学院不好请假,让他错过了赫尔曼先生的最后一面。”

    如今牛津大学不兴走读是真的,但提到了万灵学院

    凯尔西挑眉,自万灵学院1438年成立,它就没有自己的学生。

    每年补充新会员,邀请牛津大学最优秀的毕业生参加考试,最出色的两位入院成为研究员,在英国是一份殊荣。

    当然,现在上大学的人很少,普通民众对学院的操作细节更是了解甚少。黑尔也能因人而异,编造谎言自抬身份。

    万灵学院是否存在黑尔,这一点非常容易查实。

    问题在于,一旦确定他不存在,又该如何去追踪真实身份。

    “除此之外,您还记得黑尔先生的其他事比如他与赫尔曼先生在哪里相识,比如他的口音有无特点”

    凯尔西想帮助老汉密尔顿挖掘记忆,奈何他频频摆手,再难记起更多。

    老汉密尔顿肯定黑尔的口音接近伦敦地区,“黑尔先生失去了好友又不得不焚化其尸体,他十分伤心没有谈话的兴致。

    我们仅就瓷窑工坊的设施处理短暂商讨。他建议全都变卖,将所得款项捐赠出去,当做支持赫尔曼先生做最后一次慈善。”

    凯尔西笔尖一顿,“您确定黑尔先生了解明多拉村慈善公墓的事”

    “对啊。”老汉密尔顿答得理所当然,“虽然赫尔曼先生不喜对外人提他做了什么好事,但肯定不会对朋友缄默不语。

    黑尔先生说起慈善公墓,还表示了很遗憾。没有能力帮助赫尔曼先生渡过破产之劫,更无法将赫尔曼先生的慈善义举维持下去。”

    至此,基本能推定黑尔就是分尸人。

    如果有多人参与其中,那他就是一系列大案的主谋。

    凯尔西并不意外老汉密尔顿从未怀疑黑尔的身份。

    三分假,七分真。

    黑尔把握得相当不错。他有一定的学识,编造假身份时夹带一些虚荣,否认与赫尔曼的真实关系,还有意无意彰显出自身的仁心。

    这种演技使人无法确定黑尔与赫尔曼的具体恩怨。而他长达十一年的碎尸盗尸,又出于什么样的犯罪心理。

    如果制造海难沉船,是黑尔报复赫尔曼。这与将多人分尸,缺少了一段心理变化过程。

    再说瓷窑焚尸,乱葬岗却出现杂物遗留,好比a字项链。是否表明黑尔在分类处理尸体,人烧了,东西埋了。

    同时,有一点奇怪。

    从盗尸到劫掠活人,是一种作案的模式变化。按时间线来看两者同时进行,但这不符合犯罪升级的常态。

    分尸人黑尔究竟是造成安琪儿失踪的罪魁祸首吗

    凯尔西默默整理着这些疑问,只有找到黑尔才能得到答案。“汉密尔顿先生,您还记得最后黑尔先生说能去哪找他吗

    像他那般的绅士,一定留下了地址。让您遇到赫尔曼先生的相关问题,可以去找他寻求帮助。”

    老汉密尔顿惊讶地瞪眼,“对,您猜对了。黑尔先生处理了工坊杂物就匆匆离去,当时留下过一个地址。”

    “在哪里”

    凯尔西提笔欲记。

    老汉密尔顿苦笑致歉,“二十年,太久了,那个地址早就不见了。如果不是您今夜来访,我都不会想起壁炉灰里的过去,也从没再麻烦过黑尔先生。”

    凯尔西面色平静,没有因此失望。“您一点都不记得了吗哪怕是一个郡都行。我很想拜访这位为友奔波的善人。”

    老汉密尔顿伸手比划了一个h,“就记得是在牛津大学边上的赫特福德郡。史密斯先生,您确定要去找吗这个范围也太模糊了。”

    “对,我尽力试试。”

    凯尔西向老汉密尔顿作别,“十分感谢,您今夜的帮助。”

    查案,原本就是从模糊到清楚。

    目前有一张黑尔的草图画像,得知他的某些背景与性格特征,再了解他可能去过哪里,更要迎难而上地继续追查。

    一个月后,胖老板送来的核查信到了,万灵学院没有一位符合黑尔描述的存在。

    凯尔西的赫特福德郡地毯式搜索却不顺利,没能摸到一条有关黑尔的线索。

    这不意味着老汉密尔顿记下的是虚假联系方式,毕竟黑尔当年一定想要掌握赫尔曼相关事宜的动向。

    可是二十年过去,连乱葬岗的怪声都消失了五年。

    按年龄算,黑尔现在已有四十六七,说不定就已重伤或死亡。说不定这是造成查无此人的原因之一。

    轰隆

    天际电闪雷鸣,很快下起滂沱大雨。

    原本宁静的乡间小路,很快便水雾茫茫一片,再难看清前面的路。

    “史密斯先生,我们找家旅店投宿吧。”

    车夫大卫建议道“七月初的雨,没那么容易停。昨天我就说它会来势汹汹,估计要持续三四天。”

    凯尔西不了解如今赫特福德郡的道路,虽然买了地图,但还是聘请了一位经验丰富的车夫。

    大卫在赫特福德郡跑了七年马车,对此地的天气变化也十分熟悉,昨天就预测将要进入大雨时期。

    “好,趁着天色未暗,先找个地方歇脚。”

    凯尔西想尽快查遍赫特福德郡,但也没着急一时半刻。

    大雨天,乡间的土路非常不利于马车行驶,有时还会发生车轮深陷事故。倘若天黑前没找到落脚点,滂沱雨夜在马车里过夜的滋味可不好受。

    两人的运气差了一点,这个村镇的旅店歇业了,只能找一户人家借住。

    大卫指了指南边,“也许那户乡绅会同意。”

    “递上我的名帖吧。”

    凯尔西取出一张烫金名帖,既然扮演史密斯兄弟,当然要装备齐全。

    汤姆与杰瑞是威尔士某子爵的两位顾问,别管他们的名字有多土,但名帖设计一看就是优雅而多金。

    半个小时后。

    也许是足够华丽的名帖,也许是足够丰富的借宿费,也许是主人足够的热情好客,不管哪一种,两人很顺利地在班纳特家落脚。

    凯尔西换了一套干净衣服前往客厅。

    正要与主人家见礼,心中暗道有够巧,这一家人也姓班纳特,就听到楼梯上的交头接耳。

    “哦凯蒂,你快看”

    莉迪亚藏在柱子后,激动地拉住四姐凯瑟琳的衣袖,向朝楼下指了指。“丘比特,丘比特,他对我下手了”

    凯瑟琳也听说有一位绅士来家中借宿,但比匆匆出屋的莉迪亚慢了一步。

    这会看清楼下人的模样,她也脸颊微红,仿佛心上中箭。向上帝发誓,她才没有幻想到结婚后的美好生活。

    凯尔西抬眸望去,她拿的一直是侦探剧本吧今夜,该不是来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家,,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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