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李白给不了他答案。
诸葛亮叹了一口气,他也没想逼的太紧,否则效果可能会适得其反。所以他稍稍缓和了一下自己的语气,循循善诱道“太白,我明白你的想法,也不想再说什么逃避不能解决问题之类的大道理了。坦白说,我这次搬家的目的,不过是想要未雨绸缪罢了。”
他问道“太白,我听阿清说了你们在山上发生的事。你实话告诉我,那道灵力封印是不是松动了”
李白叹了一口气,慢慢的点了一下头。
但他很快就补充了一句“只有外层的那道松动了,里面的还是好好的。”
诸葛亮轻笑一声,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那是当然的”。
还没等李白反应过来追问,他又道“我虽然学过一些五行封印术,但并不精通,最多能帮你解解封印,反过来可就一窍不通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封印这种东西就像是江河大堤,一旦出现了裂缝,不知道哪一天就会全线崩溃在灵力探测仪之下,你躲到哪儿都没用了。”
他轻声问道“太白,你觉得假如真到了那个时候,楼兰军会怎么做”
李白的嘴唇抿的有些发白,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声类似于冷笑的发音,表情凝重却又带着几分蔑视的嘲讽。
楼兰军放过谁都不可能放过他,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了。
他闭了闭眼睛,问道“什么时候走”
“月底。”
李白苦笑着摇摇头。兜兜转转这么大一圈,最后还是要回到那个地方。
长安呐,长安。
“我知道了。”他低声道,“孔明,你先回去吧。让我在这里一个人呆一会儿。”
诸葛亮顿了一下,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就默默的转身离开了。
他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夜晚,光线暗淡,万籁俱寂。
白衣的男人独自一人坐在溪畔。他一口接一口喝着葫芦里的酒,明明应该体会到的是辛辣的感觉,然而酒入喉肠,唇舌间泛起的却是如白水一般、令人厌倦的寡淡无味。
李白费解的想了想原因,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他可能喝的太多了。
“过犹不及啊。”他叹道。
男人放下手中的酒葫芦,就这么随意的席地而坐。他也不管那被溪水浸湿的衣角,只是一下一下拍着自己的大腿,自顾自的唱起了歌。
不过,说他唱的是歌其实也不太对,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又念又唱。他的声音时高时低,断断续续,响亮的时候像是在嘶声力竭的呼喊,低声的时候又像是在如泣如诉的呻吟。
没人听得出来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念些什么、唱些什么。他虽然没有观众,但也乐得自在。无数天马行空的想法和陈旧的往事从他有些混沌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想到什么了,便直接大声的念出来。
念给他自己一个人听。
但这些大都是关于长安的。
那些久远而泛黄的记忆如潮水一般的向他涌来,无法抗拒,势不可挡,将他就这么淹没在了无边无际的浪潮之中。
“昔在长安,嗝,醉花柳,五侯七贵同杯酒”
男人一边打着酒嗝一边念道,这是他这么长时间以来说的最清楚的一句话。不过紧接着还有下面一句
“气气岸遥凌豪士前,风流肯落他人后”
李白灌下一口酒,忽然仰面躺倒在地上,一脸醉态的呵呵的笑了起来。他的前襟大开,黑发凌乱,这副不成体统的放荡模样,任哪个正经人看了都要啐上一口“醉鬼”
“长安呐,长安。”
李白闭上双眼,摊开四肢,声音低至几近弱不可闻。
它是天上五城之首,它是不可复制的奇迹,它是这世上最繁荣、最伟大的一座城市。
它是大唐的荣耀,是万千百姓的骄傲,也是他李太白一生的魂牵梦绕。
他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去想念它啊。
在这座城市里,光明似乎从不会暗淡,黑夜仿佛永不会降临。天南海北的文人骚客、才子佳人们聚集于此,将他们一生之中最好的青春年华奉献给这片土地,无怨无悔,矢志不渝。
恍惚间,李白似乎又看到了昔日长安城上漫天飞舞纷纷扬扬的似锦繁花,以及十里长街中璀璨夺目光彩辉煌的绚烂灯火。三十年浮生一梦,如今,徒余一地荒凉。
他紧闭着双眼,哑着嗓子轻声喃喃道
“长相思,在长安。”
“长相思,摧心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