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意点点头。

    凛冬退出章园,穿过九曲回廊和草圃,回到二小姐谢晚所在的明园,正好与表小姐迎面相遇。

    行礼之后,王歌问她“你去了哪里晚晚到处找不到你。”

    “回禀表小姐,奴婢去厨房为二小姐准备汤食了。”

    王歌看向她手中的两层竹屉食盒,带着一丝指责的口吻道“那你快回去吧,晚晚可急死了,以后不管去哪里,都要先同她知会一声。不能因为晚晚从不苛待下人,你们就不把她当主子,这要让家主知道了,看你怎么办。”

    凛冬弯腰“奴婢不敢。”

    王歌颔首,示意她起身,凛冬托辞二小姐还在等她,拎着食盒匆匆而去。见她消失在暮色中,王歌方才攥着手帕,狠狠地抓了把丫鬟的手臂。

    “这个凛冬,分明就是刚从谢意那里回来,又去当耳报神有她在,我根本没办法同谢晚说话,偏谢晚那个蠢货还格外信赖她,走到哪都要带上她”

    丫鬟吃痛,强忍着倒吸一口凉气“小、小姐,您别着急,只要获得二小姐的信任,就不怕不能离间她们姐妹。”

    “也是。”

    王歌松开丫鬟的手,揭开帕子擦嘴角,掩饰着完全与“柔弱”格格不入的狞笑,“有什么比亲姐妹互相残杀,同室操戈更有趣的呢我倒要看看,清高的谢意要如何于危墙下自保,还保住整个谢家。”

    王歌往前走了几步,见丫鬟落后,皱了皱眉头,“还不快跟上来我要你替我办一件事,成了跑不了你的好处,但若不成”

    丫鬟扯下袖子盖住伤口,忙上前来,颤颤巍巍地表以忠心。王歌俯下身,在她耳畔轻声道“谢意带回来养在花园的那个少年,明天你把他骗到二小姐的马车上。”

    漫漫长夜,数次转醒。好像睡了有十几个小时,可轮毂的转动的次数告诉他,最多两个小时。

    祝秋宴盘膝坐在桌板上,拉开窗户,面向黎明前的夜。

    盛夏,日出时间提早,前后相隔兴许只有二十分钟,蒙古戈壁的天与地就从静谧的蓝,逐渐演变成成片白云交叠的绯红,壮阔苍凉的意境被带到眼前,容易让人陷入悲剧的过往。

    他始终难以忘怀那一幕,忍冬花丛里钻来钻去、不怕污泥沾染素白襦裙的小姐,含香而望,则为他取名七禅。

    那是西江王朝最负盛名的小姐,他想尽办法才倒在她车驾前,而她亦不负所望地带回了他,此后数百年,千千万万夜。

    今日被火车上一位小姐的眼睛一看,竟然又做起久违的噩梦,想来既觉可笑,又觉荒唐。

    怎么会呢那双眼睛莫非有窥探过去的本事

    刘阳自宿醉中睁开迷蒙的双眼,看见一道黑影盘踞窗前,肩膀宽阔,挡去了半边天光,落到他视线中只余一道道起伏的山峦,竟不比男人的身躯伟岸与阴暗。

    他有时像一脉香,有时似一坛酒,有时若千面戏子,有时又好比一条奔腾不息的河。

    刘阳常常觉得,他就是西江那条大河。

    他忽然打了个酒嗝,问道“你还记得十五年前在大河救起的那个女孩吗”

    祝秋宴点点头。

    “真稀奇,掉到西江大河居然还能活,那里面到处都是大鲶鱼,食人鱼,小鳄和蜥蜴,瞧着她的样子怎么也顺河流了一夜,被你救起来的时候还能手摇铃铛,冲着我笑。”

    刘阳每每想起那一幕都要咋舌,后来那个女孩被一个年轻女人带走了,这些年来除了身体落下病根,定期问他们买药以外,倒是没再见过她了。

    “你这次不是要去送药回北京时一道去看看吧,也不知道那丫头长成什么样了。”

    祝秋宴照旧凝视着苍野,不知有没有听清,刘阳不管他,自说自话一阵,翻开药包一看,“咦,怎么少了一包药”

    祝秋宴觉得吵,掏了掏耳朵,转身道“送人了。”

    “炼了多少花草才制成的药,一包几百块,你就随便送人了”刘阳左右看看,抓起一只酒瓶朝他扔去。

    祝秋宴目不斜视,单手接住,随便往床下一塞。里面的酒瓶有方有圆,叮叮当当早摞起了高楼。他见怪不怪,去拉移门。

    “这么早你去哪儿”

    祝秋宴揉揉眼,清了清嗓子“讨药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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