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忽然变成三人行了呢其实舒意也还没有想明白。
    就在十分钟前, 当她站在房间窗口, 看到不远处街角那个男人时,她几乎想也没想就飞奔了出去。
    来到他面前后恍才觉得自己太不矜持, 耳根慢腾腾地热起来。
    祝秋宴似乎料到她很快会来到自己面前,端着一丝兴味的笑,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她。
    啊,年轻的小姐,穿着盛夏里洋槐碎花的裙子, 踩着斑驳的光影下朝他飞奔而来,风吹开她的裙摆, 将她的长发扬起,似要扬进一片峥嵘绿意中去。
    太美了, 比蔷薇花骨朵还要饱满,比玫瑰还要美艳,比这盛夏还要明亮啊。
    祝秋宴笑了, 摸摸鼻子, 算了, 原谅她不告而别吧。
    “你、你没事了吗”舒意一停下来就问, “我离开的时候他们告诉我你请了律师,原本、原本我想让我的律师留下帮你, 但是大使馆的代表说他们会派专人跟进。”
    见祝秋宴沉默不语,她声音放缓了一些“我不知道那天在审讯室那么做会让你陷入更加糟糕的局面,如果知道是那样,我”
    “你能怎么样”
    “我就告诉他们, 是我打晕了那个眼睛不规矩的俄罗斯警察。”
    祝秋宴莞尔一笑,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把太阳伞,撑开挡住舒意额面上的阳光。
    才刚二十出头的女孩,其实和当年他认识谢意时年岁差不了多少,但时代不一样了,那时十四五岁的女孩就可以独当一面,而今二十四五的女孩尚还在象牙塔里,哪怕如舒意一般还背负着一个深藏于西江的秘密,也还是稚嫩,还是可爱。
    尤其是当她不安的小手似乎想拍着胸脯向他承诺,绝对不会让他独自一人承受苦难的时候,祝秋宴忽而被一种巨大的感动淹没,愿意对此生、对无法结束生命的这些煎熬的岁月,提出谅解。
    他可以释然,为了她。
    “刘阳从俄罗斯返回,在当地找了一个非常权威的律师,因为他们拿不出有力的证据,所以没有办法再继续羁留我。”
    “那、那袭警呢他们不是要告你吗”
    舒意微微踮起脚,将就他过于挺拔的身高,不想看到这个男人为了替她撑伞而弯下腰。
    她总是觉得,他不应该向任何人弯腰亦或低头,不管是过去倒在谢意的车驾前,还是如今为了像守护美丽的花儿一样守护她。
    祝秋宴察觉到她的体贴,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但他却故作沉吟的模样,端着一副深思熟虑的面孔,略带为难地说“被限制出境了,为了要随时听候传唤,可能得在北京滞留一段时间。怎么办小姐我无家可归了。”
    舒意“啊”了一声“那怎么办”
    祝秋宴往前一步,肩膀微微向小姐倾靠过去“小姐不收留我吗”
    “我”
    舒意为难地往后退了一步,说不清是因什么而为难,还是难为情。
    收留一只曾经冒犯过她的鬼在家里算怎么回事会把舒杨吓死的。殷照年如果知道的话,一定要堂而皇之地离家出走,满花花世界找女孩子了。
    祝秋宴忽而说“你怕我见家长吗”
    “什么”舒意这才反应过来,一看男人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还狡黠地冲她眨眨眼睛,顿时恼了,“祝秋宴,你、你你怎么这样”
    晚晚说得对他就是个大坏蛋,一肚子坏水明明很担心他的,他却故意捉弄她。
    舒意愤恨地瞪他一眼,转身就要走。祝秋宴忙跟上前去“谁让你走之前连个口信都不留给我,人家很伤心的嘛。”
    “我留了。”舒意说。
    祝秋宴微微挑眉,似是在思考她话语的真实性。舒意脚步一顿,认真地说“我留了,岗亭的值班边检可以为我作证。”
    哪怕当时被枪支对着脑袋,她也还是不顾一切地闯进了平房内。
    她以为他听见了,怎么会
    祝秋宴抬手摸摸她的脑袋“我当时发烧了,短暂地失聪过一段时间。”
    舒意想到可能是因为俄罗斯警察刑讯逼供所致,上下打量他一圈,仍不放心地问“你身上的伤都好了吗”
    祝秋宴非常受用的样子,又开始卖惨“还差一点点,不过见到小姐就好多了。”
    “你、你又贫嘴。”
    舒意抽了他一下,祝秋宴佯装疼痛,跳起脚来,要她揉揉。
    舒意涨红着脸道“老不羞。”
    “那你到底跟我说了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你还特地跑回去跟我说说嘛,我想知道。”
    舒意只觉这夏天又热又闷,蝉鸣聒噪,盯着脚尖看“我忘了。”
    “骗子,哼。”
    舒意嘴角漾起一丝弧度“就是那些感谢你的话,没什么好说的。”
    “我不信,小姐分明看到我很高兴。”
    “我”
    忽而一道声音插进来。
    “小意。”
    舒意一惊,忙抬头看去,哎呀,她怎么、怎么忘了梁嘉善不知在路边站了多久,直到确定他们的谈话似乎已经告一段落后才上前来。
    “我打扰你们了吗”他笑着问。
    舒意摇摇头“没有,对不起,把你一个人晾在花园里。”
    “没关系,只是想告诉你,殷叔叔出门了,他让我转告你今晚不回来吃饭。”
    舒意对于殷照年“只要舒杨不在家就一定会外出留宿”的这个行为早就习以为常,感谢一声应下后,三人之间似乎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境地。
    她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要为他们互相介绍吗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祝秋宴已然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恢复一派斯文败类的模样,朝梁嘉善走过去。
    “梁先生,你好。”他友好地说。
    “你好,祝先生。”梁嘉善笑意缱绻,不分伯仲。
    祝秋宴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番,鼻间发出一声轻嗤,哼,跟上辈子长得一模一样眉毛、眼睛、嘴巴,下颚的弧度,没有丝毫改变,就连气质也跟从前一样,给人一种舒服的、信服的、想要依赖的感觉。
    士族公卿,王侯将相,以他之眼光来看,纵观古今,梁嘉善是少之又少既像少年又像诗人一样干净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最容易俘获小女孩的芳心,得亏他及时赶到。
    祝秋宴说“之前在边境闹了点误会,我刚跟小姐解释清楚了。”
    他是指在审讯室冲舒意动手动脚那只屎盆子梁嘉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当时您是失智了吗”
    “什么”
    “否则该是怎样强而有力的理由,才能让一位小姐原谅您对她所作出的那些远不止是过分的举动”
    祝秋宴自觉遇到了舌辩的对手,看一眼舒意,那位当事人似乎没什么两个情敌正因为她而难解难分的觉悟,正望着树顶上的麻雀出神。
    他攥了攥拳,磨牙嚯嚯道“是,我当时犯病了,神经病。”
    梁嘉善一副宽容的神色“我有相识的精神科医生,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介绍给您。”
    祝秋宴咬着牙笑道“多谢您的美意。”
    两个男人你来我往交锋了一阵,还待继续,舒意忽而道“晚上吃什么火锅好不好”她面颊有些泛红,“忽然想吃火锅了,晚晚也喜欢吃。”
    于是,莫名其妙变成了三人行,回家驱车至附近的超市,梁嘉善负责推车,舒意负责采购,那位祖宗嘛,似乎挺清闲的样子,一边走一边对着任何可以反光的地方照镜子,打理自己的仪表。
    他忽而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款式老旧的电子设备。
    黑色漆光面,翻盖,按键,哦,是2g手机。
    他抓抓脑袋“那什么,我可以留小姐的电话吗”
    舒意瞥了眼他手里的老物件,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压低声音道“回头我送你一只新手机吧,存下我的号码,还有我社交软件的账号,你有什么事就可以联系我了。”
    这么一想,她又问“你是怎么找到我家的”
    祝秋宴果真是一副千年老鬼害羞的模样,冲她咧开嘴,天真烂漫道“我翻墙去公安局调查户籍了。”
    “啊,原来北京市叫舒意的适龄小姐还不少,害得我翻了好几家墙。”最后才找到她家,一周都快过去了。
    祝秋宴自觉惋惜,却不想让她承受更多的情意,关于这些天来他内心燃烧的那些思绪。他不知道她是否同他做一样的梦,但他必须相信,那样的经历只能他一人承受。
    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这一世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走着许多女孩都在走的路,谈一场恋爱,嫁一个爱她的男人,然后携手一生,在牙齿掉光头发花白走不动路的时候再去见阎王老鬼不要、不要再在花儿一样的年纪陨落了。
    可显然他并不能如愿。
    她正在逐渐想起前世,更可怖的是那些人也在归来。
    祝秋宴胸间犹如开了一道口子,狂风呼啸着往里过,他一边痛得喘不过气来,一边却贪婪地享受着小姐的鲜美。
    他理了理衬衫的领口,露出凹陷的锁骨,不同于女性纤的细性感,男性锁骨更加呈现一种昂扬的力量感,野性之余不乏诱惑,在衬衫摩擦肌肤的窸窣声中,似乎有什么热浪正在悄然溢出。
    舒意不妨对上他这副颠倒众生的模样,脸颊一热,忙低下头继续搜索冷柜。
    过一会又问“你吃肉吗”
    祝秋宴摇摇头“我吃素。”
    “沙拉吃吗”
    “沙拉是什么”
    “”
    “挑食吗”
    “挑。”祝秋宴谨慎地说。
    “”
    最后祝秋宴不得不仔细挑选起自己的晚餐,舒意在一旁为他介绍。梁嘉善落后半拍,跟在两人身后,偶尔见他们相谈的样子,似乎不单是熟悉,就更不用说陌生。
    只有几天不是吗即便一见钟情,也不该是这副模样吧
    他感到遗憾,因为没能及早回来,他似乎失去了什么,但其实仔细想想,他只是仍未得到吧
    中途接到大使馆的电话,他告诉舒意最新的调查结果“那两名在站外离奇死亡的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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