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听她这么说,便有些心虚。毕竟李琮,其实早就可以放回去,是被他扣押在京兆府的。
    元承道“找回来了就是好事。”
    他还记得她之前说的想回云州的话,现在既然外家的人都接来了,总算不念着云州了吧
    元承问“你那个舅舅呢”
    李悦姝便皱了皱眉,道“说是又回云州的哪个乡下定居了,哥哥派人去接外婆的时候,很爽快地就让人带走了。”
    元承观她神态,便知晓了李悦姝的态度,想来那个所谓的舅舅,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元承道“过几天,等李正安被斩首,我就让李琮离京。已经入冬了,再过阵子天冷了下雪,路更不好走。”
    李悦姝点头道“好,我已经与哥哥说过了。”
    元承又道“我原本想让你从永兴别宫出嫁,既然你有了外婆,就还是在宫外另开一府吧。把她接过去,流程上也好办一点。”
    李悦姝举目无亲,倒真成了实打实的“孤女”,这样的结果,就导致纳征、请期这些流程,要走的时候,都找不到女方的家里人来配合,都是让永兴别宫的范荣嬷嬷代替的。
    现在外婆出现,一个神志不清的老妇,倒是可以作为李悦姝的长辈出面,那些大臣没有介意的理由。
    时间仓促,元承直接征用了李正安的府邸,作为新的李府。从李家抄出来的财物,半数归了国库,半数给李悦姝做了嫁妆。
    一辆马车把李悦姝的外婆安氏接入李府,第二日,便有诏书赐下,封其为卫国夫人。
    李悦姝探望完安氏,从李府出来,看到了在墙根下站着的李业成。
    她站定,看着李业成向她走来,含笑唤了一声“宣威将军。”
    李业成步子一顿,凝目看她。
    她一直叫他明衍兄,这次竟改口了。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默默躬身一礼“殿下。”
    李悦姝嗯了一声,问“宣威将军为何会在此处”
    李业成抬目,道“今日是义父问斩之日。”
    李悦姝一时沉默。
    李业成看着她问“殿下果真相信,那日茶馆刺杀,是义父所为吗”
    李悦姝道“我知道不是他。”
    李业成笑道“是啊,谁都知道不是他,可他就是因为这个荒谬的罪名,失了性命。你说过那人不会出尔反尔,那他为什么还要用这种拙劣的伎俩杀死义父”
    李悦姝眉头紧皱,看了身侧的温绫一眼“慎言。”
    她转过身,往大门内走,口中道“你跟我来,我与你说清楚。”
    李业成握了握拳,跟着李悦姝进门。
    “我知你认为此事是廖淮所为,但其实,这是我指使的。”李悦姝道。
    李业成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李悦姝坐在椅上,面色平静地望向李业成“我知道廖淮与大伯父有仇,正巧,我也有。大伯父把我送入宫中换取荣华富贵,后来又把我架上太后之位做傀儡,使我背负骂名,成为世人口中的妖妇。多少次被刺杀,我都差点死了。若不是陛下信重我,你觉得我能活到今日、再做皇后吗我们所有人都会被大伯父连累。他这么利用我,我能不恨他吗”
    李业成眉心渐渐拢起。
    “另外,我还查明,我亲生父母之所以会亡故,都是李正安所为,他为了派系之争,不惜杀害自己的亲弟弟,我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
    “他是养了我,可那点恩情算什么如果不是因为不敢,你以为他真不想杀我吗”
    李业成怔然唤道“殿下”
    李悦姝道“现在你懂了吗想让李正安死的人,是我。”
    李业成面露痛苦之色。
    李悦姝叹了一声。
    “宣威将军,”她说,“现在对你来说,最为明智的做法,就是与李家划清界限,恢复本家名姓,向陛下表明你的忠诚。要不然我虽摄政,我也帮不了你。”
    从前李悦姝是太后的时候,李业成听命于她,勉强可以算是忠心的。但如今,元承登基,她充其量就是个辅政的。李业成最应该效忠的,就是皇帝本人。
    李悦姝起身,往外走去,路过李业成身边的时候,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又道“恢复本家名姓之后,你与李正安就没关系了,也不用为他守孝,可以娶妻了。”
    李业成侧首看她,声音有些沙哑“这是殿下希望的吗”
    李悦姝道“当然。”
    她抬步走了。
    又三日,宣威将军的一封奏折,出现在未央宫书房的案头。
    他没有请求改名,也没有与李正安划清界限,只是自请离京,想调去地方上做官。
    元承与李悦姝商议后,把他安排去了丹州做刺史。
    李悦姝道“我劝过他了。”
    元承颔首“我知道,只是十几年养育之恩,不是说断就断,他若果真那么做了,我反而要怀疑他的用心。”
    李悦姝恍然“也是。”
    元承摸着她的头发,道“他没做过真正谋逆的事,所以,李正安的事不会牵连到他。等过几年,他要是在地方上做出政绩,再调回来,也不是不可。”
    李悦姝嗯了一声。
    元承把她揽在怀中,屈指轻敲桌案,却想出了另外一种可能。
    李业成不与李家义绝,难不成,还是想占着李悦姝义兄的名分
    元承唇角微勾,并不在意。反正李悦姝已经心甘情愿地和他在一起了,那个所谓的义兄,自始至终都不该被他放在眼里。
    李业成离京那日,天上下了第一场雪,地上白茫茫的一片。
    李悦姝推窗远望,看见院中盛开的红梅,目中露出微笑。
    查豆悄步入内,与她禀报道“宣威将军已经出了城门,奴婢看到他还带着一个女子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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