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问“要几副”
    李悦姝道“先开三副吧。”
    那郎中便没说什么,低头写方子去了,一边写一边道“这种药还是少吃,吃多了伤身的。”
    李悦姝连连点头,待得方子写好,她道句谢,起身接过方子,示意温绫去一边柜台拿药。
    在医馆耽搁了不到两刻钟的功夫,李悦姝带着温绫出来了。
    此时天色已晚,即将闭市,东市的人已经很少了,李悦姝回到马车边上,问查豆“让你买的东西买好了吗”
    查豆道“三份王记的点心,一壶春风楼的烧酒,都好了。”
    李悦姝便道“好,回去吧。”
    李悦姝回到清秋阁。
    清秋阁的规制布景,看起来像是给王妃住的。院子里搭着一个葡萄架,不过现在深秋,葡萄架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架子旁边,则摆放着一张石桌并几个石墩,再往前,还有一个秋千。
    范荣嬷嬷等人可能没想到她会选择住清秋阁,没有提前收拾这里,秋千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李悦姝决定明天让人收拾着看看,再搬过来几盆花,把院子里布置一下。
    李悦姝简单用过晚膳,看了会儿书,让人备热水沐浴。
    这里的条件就不如在未央宫的时候了,沐浴用的木桶,与未央宫后殿的四方汤池比起来,也显得窄小可怜。
    李悦姝倒没觉着难受,她本来就一个人,用那么大的汤池还觉得浪费。
    不对打住。
    一想起那个汤池,她就会想起来昨晚和前天晚上,在池子里的疯狂场景。
    那是以前从不曾经受过的,她到最后,似乎也迷失了。
    李悦姝挥散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穿好中衣中裤,去内室休息去了。
    宜轩阁离这里并不算近,又被她封了。清秋阁外面,她也让廖淮安排人轮流值夜,并不怕元承再像之前那样半夜闯入。
    一夜好眠。
    次日一早,李悦姝神清气爽地推开窗户,呼吸了一口秋日的新鲜空气。
    用过早膳,她指了两个小内官给她修院子里的秋千,然后又带着护卫出了行宫,这次她去了花市,搬回来好几盆盛开的秋海棠。
    范荣嬷嬷瞧见了,“哎哟”了一声,笑道“殿下您想要花,只管说一声,奴婢保管给您安排好。哪里用得着您用自己的私房钱,亲自出去买呢。”
    李悦姝道“无妨,我喜欢出去逛。”
    不知是不是有人又把她的动静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宫里,下午的时候,长顺来了永兴别宫。
    长顺熟门熟路地来到她的清秋阁,跟她道“陛下把您留在未央宫的那些零碎的小玩意儿也都收拾了,命奴婢给您送过来。”
    李悦姝嗯了一声,随口问“陛下已经搬去未央宫了吗”
    长顺道“正是。”
    李悦姝便扯了扯嘴角。
    长顺指挥着几个小内官把箱笼抬进来,然后道“不知殿下还有没有什么缺的,一并说了,奴婢都给您办好。”
    李悦姝摇了摇头“没有,你回去吧。”
    长顺走后,李悦姝示意查豆打开箱子,看看里面都有什么。
    查豆惊喜道“有您之前看的好多话本子,欸,还有些零碎的簪钗”
    查豆最后拿起来一对瓷娃娃,道“还有这个。”
    李悦姝扫过去一眼。
    她知道这对瓷娃娃。
    这是她与元承成亲不久的时候,她第一次过生辰,元承送或者说是赐下的礼物。
    两个娃娃,一男一女,穿着大红的喜服,相依相偎。脸颊和耳朵上都带了淡淡的粉色,好看又可爱。
    当时她身边有人说着讨喜的话,说这小娃娃惟妙惟肖的,就像她和陛下
    哪里像了
    娃娃的脸上都是带着笑的,手牵着手,并肩而立。
    他们呢帝后之尊,君臣之别。就连走路的时候,都是要落后他半步的。
    更别说手挽着手笑了。
    李悦姝摸了摸这对瓷娃娃的发髻,随手把它们放在了屋里的书架上。
    她要收拾的东西那么多,十几个箱子装不下,仍有剩的。她本来是把这对瓷娃娃落下了,元承又巴巴地派人给她送过来
    李悦姝笑了笑。
    有必要吗
    李悦姝搬进永兴别宫的第三天,别宫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是李正安的夫人,姚氏。
    李悦姝让人把姚氏请到花厅,收拾完毕才去见她。
    姚氏起身行礼“殿下。”
    李悦姝颔首道“大伯母怎么来了”
    姚氏扑通一声给她跪了下来,求道“求殿下救救你大伯父他今晨被大理寺的人给抓去了”
    李悦姝一愣,诧异道“怎么回事”
    姚氏哭道“前阵子你大伯父不是被罢官了吗,他的那些个交好的官员就有上折子为他求情的,本来还好好的,结果今天陛下突然发难,说你大伯父犯了结党营私之罪,要带去大理寺审问。这一下狱,弄不好可是要杀头的哟这可怎么办哪”
    李悦姝一时沉默,她想起来离宫那天元繁说的话。
    你当真以为李家势大到让人无可奈何了吗
    自然不是,李正安门生再多,没有兵权也是白瞎。他所能倚仗的,大概就是宣威将军李业成这个义子、李悦姝这个前朝皇后,以及新阳长公主这个儿媳妇罢了。
    可惜的是,他们三个,没有一个是完全与李正安一条心的。
    处置李正安,意味着元承打算跟李系余党对着干了,虽然麻烦点,但不是完全打不过。
    也就意味着,他放弃了立她为后。
    这是好事。
    李悦姝道“伯母不要着急,这事儿明衍兄知道吗”
    姚氏点头道“知道,已经在想法子找人求情了,他跟那个新回来的曹将军好像还挺熟的,不知道能不能通过他在陛下面前说上话。”
    李悦姝道“那就好。这事儿急也没用,伯母一定要放宽心,回去等消息。”
    姚氏擦擦眼泪,问她“你就没一点办法”
    李悦姝道“我一个前朝皇后,都来住别宫了,能有什么办法”
    姚氏道“不是听说你和当今陛下”
    她咬了咬牙,想起来当今陛下的皇位都是从小皇帝的退位诏书那儿得来的,不禁恨恨道“殿下可莫要忘了李家那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李悦姝道“伯母这话就严重了。我从不敢忘。只是一切罪罚,都有陛下裁决,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姚氏见她油盐不进,实在是说不通,又不敢彻底得罪她,只得愤愤地离开了。
    姚氏走后,李悦姝听查豆说了新阳长公主要与驸马李修齐和离的消息。
    查豆道“听说驸马不肯哪说长公主怀着他的孩子,不能走,长公主当即就冷笑着说,他怎么知道那孩子就是他的哎驸马当时,脸都气绿了。”
    “”李悦姝磕了个瓜子,提醒道,“查豆,驸马是我堂兄。”
    查豆立时挠了挠头,嘿嘿笑道“不好意思,殿下,奴婢一时给忘了。”
    李悦姝午后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长顺又来了。
    这次给她送了一架古琴、一套棋具还有一匹温顺的白马。
    长顺道“陛下怕您一个人打发时间,过得寂寞,所以让奴婢来给您送了这些。”
    李悦姝点头嗯了一声“多谢陛下。”
    长顺小心翼翼地觑了她一眼,垂下头道“陛下还说了已经好几天没见您”
    李悦姝面色没什么变化,不就三天么。
    长顺继续道“陛下说今晚想见您。”
    李悦姝看了他一眼,吩咐道“查豆,送客。”
    查豆应了一声,麻溜的上前赶人了。
    虽然长顺的主子是当今陛下,但他也没在怕的。他只听嘉懿皇后一人的话
    赶走长顺,李悦姝盯着元承送来的三样东西看了半晌。
    琴,水平一般,打发时间还可以。棋的话,以前她倒是跟宫里的孙娘娘下过,但是现在她来了行宫,显然没人能跟她下了。至于马她没骑过,改天试试也行。
    最后挑挑拣拣,李悦姝让人把那架古琴放到院子里,练了半天的琴。
    夜里的时候,李悦姝自顾去睡觉了,根本没理会长顺的话。
    反正元承到不了她这里,那她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
    第二日,午憩过后,李悦姝继续在院子里练琴,练到一半,却突然听见一声轻嗤。
    转目看去,正看见元承站在院门处,神情散漫地睨着她,口中道“太难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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